应着墨儿姥爷的话，狄氏也不禁抬眼望了望天，心里不禁好笑：“哎哟，这两孩子，都闹到快天亮了啊？”
想着，狄氏忙扭头去看身后的人：“哎哟，赶紧去前面看看，若是都还在，就赶紧去说成了，待明儿再看吧？都赶紧着休息，这里估摸着还有一会子呢！”
家仆应声赶紧去了。
那头两个老女人，一个七十，一个快六十，人老人不困，还越说越投机，尤其是肖百万说起了她这半生的见闻啊，自认自己也算是把大半个大周都走了一圈的尉迟瑾，也只恨自己太孤陋寡闻，竟然游学半生，怎么就没想着出出国门，看看国门外：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及行万里路，叹老妇我自以为学富五车，却不及你一半见识大！真是自叹弗如！”
肖百万别看是个商人出身的，但祖母在时，也是令她读书，说书这东西，不是仅仅用来谋求功名，人生在世，岂能大字不识，所以肖百万自幼饱读诗书，说起来也是个儒商，这么多年纵横商场，与诸多权贵打交道，也多亏了她祖母在世时的卓远见识，所以……
她这一生，生养的十三个女儿，无不令她读书识字，请最好的先生悉心教导，就连肖腾的爹，当日来家时，大周文字不识得一个，后来也跟着他学着读书识礼，待人接物，当日，她还想把他许给哪个女儿，谁想谁想……这小子十四买来当书童，长到了十八心思倒到了她身上，非要跟着她——
唯一的遗憾的，她诸多儿女里最疼的就是肖腾，可这孩子，让他好好读书，他嫌苦，不要他沾染商人气吧，生意经倒是偷偷学了个十成十，比他那十几个姐姐，还强了十倍不止……
她愁啊，孙家又是书香门第，墨儿的爹更是眼高于顶……
所以……
她讨不了墨儿爹的好，就努力从尉迟瑾下手：
“墨儿姥姥这话说的……您乃是大周名臣，是救大周于水火的能臣名士，百万一介布衣，如何能和你谈见识，也不过就是经商走得路远，看得景多点，怎么与您老人家比！”
墨儿姥姥尉迟瑾别看是个大文豪，但她这人就和她相公般，是个出世的人，最不爱俗人那三六九等的分法，在她看来，真高人大隐隐于市，她呢，前半生是个俗人！
所以肖百万的话，她可不赞成，只摆手：
“亲家母啊，既然而今都已经结了儿孙亲家，何来这许多客套话，为官为商，不过是各自受制于出身罢了，依我说，你若在士族，若能为官，定然是户部一介栋梁——
老妇我看腾儿那孩子，就像你，说一不二，巾帼不让须眉呢！男人中的伟女子！与北堂府里的公子们，比，毫不逊色！”
“哟哟哟——亲家公，谬赞了，犬子成日里咋咋呼呼，老妇就怕他不讨喜呢，这还敢和北堂府里面的贵公子们比了？那府里的公子都是金枝玉叶里的金枝玉叶，我这儿啊，土疙瘩一个——
除了皮糙肉厚，就是小性子使得让人落心不下，淘气得紧——
说起来，那几日，没让你们烦吧？全是让他爹打小惯得，说起来啊，我这当娘的，也不好，终日忙于生意，明知他爹就他这一个宝贝疙瘩，溺爱得厉害，也没能好好管管他，真是……惭愧啊——
只希望墨儿爹，别太嫌弃！”
“这话说得，我就觉得腾儿这孩子好，有脾气有个性，和墨儿那死鱼似的模样配着一起，看着墨儿那孩子都能有点朝气，不然……一天让她爹娘压得，小小孩子，都能老沉得像个小老太太了！不说远，就说她那四个哥哥，全都和她爹一个模样，年纪轻轻，穿身衣服，非和那些老头儿一个色——
迂腐得就跟他们爹似的！”
尉迟瑾自认自己是个洒脱有余的人，相公傅氏也是奇才一个，怎得就养了墨儿她爹那么一个儿子呢？他们夫妻到现在都纳闷，琢磨来琢磨去吧——
“想来也是那几年，墨儿她爹，也是我和墨儿姥爷忙于朝中周旋，那孩子搁在我祖父哪儿，也没来得及好好教导，几个兄弟，偏就他这样……你也莫见怪，孙梅那孩子挺好，说一是一，你放心，你儿子有她当婆婆，也不会委屈到哪儿！”
“亲家姥爷这话说的，依百万说，我这顽劣的儿子，也就要墨儿的爹好好调教调教，不然无法无天的……”
肖百万还要客套回去，外面的小家喜就奔了来：
“老爷说，那边圆成了——让夫人和尉迟老夫人都赶紧歇着，他们那儿还要再等等！莫等他们了。”
墨儿姥爷不禁就和肖百万相视一笑：
“告诉他们，甭操心咱们这边，他们忙完，都只管去休息，我和百万，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定要说个通宵！”
说着，尉迟瑾抿了口小酒，又夹了盘中一块炖的烂烂的东坡肉搁在嘴里细细嚼：她就爱这肖家厨子炖的东坡肉，皮糯还好嚼，想来是挑得小香猪，寻常猪定然不会这么嫩香软。
小家喜立刻蹦蹦跳跳又直奔那边院里去了。
“信不信，你这话啊，一过去，那边男人又得操心咱们这把老骨头明儿支持不住了！过会子就得来催咱们睡！”
肖百万罢手示意小家喜去了后，不禁回眸笑看尉迟瑾。
尉迟瑾又抿了小酒，为老不尊地打趣了肖百万一句：
“我那老头子急啥啊，素日里在家和我没事，也一口小酒看个月亮能看到大天亮。倒是……腾儿他爹，年纪轻，怕你明儿晚上接济不上！”
“……”尉迟瑾这一句话，当即说得肖百万指着她半日接不下后半句，最后只得手指着尉迟瑾点了数次，末了放开了拘谨，一屁股坐在尉迟瑾对面，自酌了一杯，咽下，笑与墨儿姥爷，叹道：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肖百万后院男人成群，爱我的，也不止他一个。但也就腾儿他爹嫁我，不为我这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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