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将辛辛苦苦得来的幸福，拱手让人吗？
就这么黯然地承认自己输了吗？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众仆皆侍立在肖腾的身后，纷纷寂然无声，屏住呼吸，就连呼气都不敢出点儿声，昨晚发生的事，即使不在帐外值夜，也早听值夜的人小声地叮嘱过，谁敢出声？
他们只能默默地看着爷，在凝镜的同时，一手将那支昨儿惹祸的东珠钗，一点点，一点点地拧成一团，于肖腾不经意间，截成数段。
帐外异常的宁静，听在帐内孙墨儿的耳朵里，却好似屋内无人。
孙墨儿匍匐在被子里蜷缩成龟状，然后四脚并用，顺着被子的宽度横向缓慢移动，待到帐边时，她顿了顿，又凝神听了听帐外的声响：
除了屋外的风吹枝摇，与姥姥、姥爷与人说话的声外，屋内，静得连一丝风吹门的“吱吱”声都没有……
难道？
腾哥哥不在？
墨儿潜伏许久后，心内一阵大喜，纵然觉得自己昨儿占了人家便宜，今儿就想逃的行为十分可耻，但夫妻貌合神离，不是更耽误腾哥哥的好时光吗？
墨儿暗搓搓两手，合掌一番也不知向谁祈祷了一番后，便挑起帐帘的一角，朝着不远处的衣物探出手去。
肖腾还在屋这头兀自对着镜子神伤，无奈他不及伤及心碎，就眼睁睁地看着镜中一只白嫩嫩的藕臂，从帐内探出，然后越伸越长……但还是够不着，于是再把手伸得更长，只是……眼见衣裳就要到手——
诡异了！
孙墨儿居然看见她的衣裳居然自己往上跑？
墨儿一怔，再抬眼，看见了鱼线，再顺着鱼线一瞅，便见得肖腾也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一根鱼竿，正斜眼钓她这条笨鱼呢？
“腾……腾哥哥？”墨儿脸上顿时一阵尴尬。
肖腾倒也不说话，虽然心情郁郁，虽然刚才很想说放弃，但一瞅见这么笨笨的墨儿，又想自己这辈子，再嫁，又去哪儿找能如墨儿这般知根知底，偏又能讨他欢喜，伤他这么深的人？
答案是没有，再者，再嫁的男人，嫁谁都是等着被嫌弃的命，从一而终是男人的梦想，却也是不得不认命的抉择。
“谁是你腾哥哥，我是你相公！”肖腾闷闷地丢了鱼竿，就着帐帘，坐在了墨儿身侧，想满脸堆笑地装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现在真没这心情了——
他可以为了墨儿，无视墨儿姥姥和姥爷对他的种种诋毁，依旧笑颜如花，可墨儿变了心，他的心都晦暗了，着实连三分假笑都撑不出来。
没有娇嗔，没有责备，只有没了生气的淡淡提醒。
这……陌生的腾哥哥，突让被肖腾欺负惯了的墨儿有点不太适应。
是被什么事刺激了？
墨儿也不知肖腾这话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又或者是幽怨着什么？因此，一时也不知，当如何作答，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一脸淡漠看着她的肖腾，力图从肖腾的眼底读出点什么征兆——
然，除了陌生的幽怨外，孙墨儿完全读不出别的，也读不出这幽怨从何而来！
但，有点很肯定，墨儿觉得这幽怨，绝对和她没关系，她的计划，肖伯母、姥姥和姥爷是绝对不会告诉腾哥哥的，那么……
这幽怨不是馨儿昨儿在外干了什么好事，就是肖伯父哪儿出了什么事儿！
心里微微算定后，墨儿试探着回应肖腾一直看着她，却又似没见着她的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腾哥哥，你怎么了？”
“墨儿，咱们是夫妻，是不是？”肖腾本已心如死灰，但闻听墨儿这般问自己，不禁心底又升起一线线希望。
墨儿点头，不敢顿，省得一会儿被牵累：腾哥哥火起来，活脱脱一个公夜叉。
“那……”肖腾扭身，柔柔柔地把墨儿手拿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万般柔弱地盈盈看着墨儿的眼，柔声低问，“你告诉腾哥哥，哪个他在哪儿？”他肖腾保证不会让他死得太难看。
“他？”哪个它？
墨儿瞪圆了眼，不懂这个“他他他”指的是个啥？
“恩！”肖腾抿唇，露出一副低眉顺眼的贤夫柔顺状，万般温柔地依偎到墨儿的怀里，用低低低的声轻到，“女人嘛，三夫四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把他接进家来吧——为夫不会生你气的！”
墨儿拥紧被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这话自腾哥哥嘴里说出来，竟突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刺痛。
“哦，是吗？”开始忙着给她纳妾了！
墨儿鼻尖微酸，待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呢？她墨儿这个人就和她娘一样，是个死心眼，一世一双人，再者孙家男人多了也养不起，所以……
纳妾什么的，没想过，也没考虑过！
“等我秋闱后，让我爹来定吧！”墨儿不想直接拒绝，更不想接受来自肖腾的任何好意，即使这好意，只是腾哥哥为了将她有理由的推给别的男人，以便脱离她的掌控。
“哦，对了，我今天就要上山去读书了！姥姥和姥爷说秋闱就在九月，距离现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了，再不好好读书，就怕错失了这次机会，又要再等四年！”
压下心里慢慢的酸涩，墨儿第一次能够如此顺当地张口表达自己决定——与其等你来安排，不如我来决定！
肖腾才要因墨儿拒绝纳妾一事欢喜，不想墨儿张口，又是要去山上读书的话，不禁心里一阵矛盾：
“这么快？”
“恩，是啊，是挺快的！我也觉得挺快的！”墨儿一脸的“歉意”看向满脸也不知是真失望，还是假失望的肖腾，努力笑得像个一家之主，“但……为了我们的将来，不好好读书可不行！”
既然演戏，就大家一起演吧！墨儿露出一个终于长大了的女人的模样来。
肖腾本不欢喜，可墨儿说“为了我们的将来”，虽不满，却难掩欢喜。
“墨儿，你真为我们的未来想过？”肖腾虽满心疑虑，却还是忍不住满心期许墨儿真有这么为他们的将来打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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