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氏正要恼，那头刚呕完的馨儿，耳听着肖腾等人的脚步声远，这才收起满心的慌张，露出一脸的惊诧，看向近在咫尺的养父尉迟氏：
“爹……你……都知道了？是墨儿姐姐……”
尉迟氏很想横馨儿一瞥，但……馨儿这孩子不比墨儿，打小心思就比马大哈般的墨儿细腻，敏感，一点点事，墨儿可以刚挨完揍，下一刻接着再犯，馨儿呢？
别说打了，就是你一句话，稍稍说重了点，她都能郁郁地想几天，始终不能开怀。
尤其那年被墨儿点了出身，又跳了一次河塘后……这孩子整个人就变了似的，不仅越来越懂事了，也越来越敏感了，但凡说话有点不注意，这孩子都能想上好几天——
她的心思啊，他是越来越难琢磨，也越来越不敢狠管了，就怕不小心，这孩子又往绝路上想了去……
尽管这孩子口口声声，她不管什么孙家林家，她心里只记得一个孙家，只记得是孙家将她养大，教她做人，识字知礼，也始终只认墨儿娘和他是亲娘亲爹，但……说句不自欺欺人的话：
馨儿这孩子，而今就是个纸瓷般的人儿，稍稍一个眼神不对，她都能悄无声息地碎了一地！那似墨儿泥打的孩子，你就是把她丢叫花子群里，指不定她都能跟野猴子似的活下来，皮糙肉厚，耐骂又耐揍，小牛犊子一个。
想到这些，尉迟氏不禁小心地拿眼仔细看馨儿此刻的脸色：幸好，只有诧异！以及……几分不知所措地忐忑与惶恐……
墨儿到底都知道什么？
尉迟氏不知道，今儿她和墨儿娘拐弯抹角地训了那孩子整整一个时辰，那孩子愣是将小嘴紧得像蚌壳一般，连给自己辩解的话都没一句，就更别说人后说她相公……肖腾和馨儿的事了。
不知，可不敢乱说，但……墨儿那里套不出话来，听馨儿这个当事人来说，似乎，距离真相会更近些吧？
“恩……说了了一些吧！”尉迟氏垂下眼，极少说谎的他，生怕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地微微垂下，“但……爹，还是想听你说说——
常言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昧，爹信你说的！”
说着，尉迟氏一个抬手，示意屋里所有的人全部退出了房间。
馨儿垂脸，还越压越低，最后几乎低到了桌子下，忽得一言不发就“啪”一声跪在了尉迟氏的脚下不住磕头：
“请爹和娘成全！”
此言一毕，馨儿已经悔恨交加般的涕泪满面：“馨儿不孝！馨儿不孝！”
“砰砰砰”的脑袋砸到地板上，可真是吓住了，本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准备的尉迟氏。
“你……你……你真有了？”尉迟氏刚才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猜而已。
“恩……快……快三个月了！”馨儿匍匐在地，哽哽咽咽。
此言好似五雷轰顶，尉迟氏一小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三个月？三个月，那不是……不是说……不是肖家那孩子在和墨儿之前，就和馨儿……和馨儿……
尉迟氏眼发黑，不是后面的老妈妈地及时扶着，他能当即昏死过去。
“他……他知道吗？”
尉迟氏也不知自己该问些什么？待他听见自己几乎颤抖了的声音时，他才知道自己还能说话。
“爹……是问腾……？”馨儿小心翼翼地抬起泪眼。
“除了他……还能有谁？”
尉迟氏赶紧抢过馨儿的话头，只怕隔墙有耳——这眼下的事，他可要怎么和墨儿她娘提？这不得生生要了她的命，也生生要了馨儿的命吗？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尉迟氏可以不要女婿，却不能把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就这么丢了出去，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还不知道！馨儿……暂时也不想他知道！”馨儿匍匐在地上犹豫了好些时候，方缓缓低低低答道。
“……”尉迟氏苦笑着点头：
好啊！好啊……一个死咬着不说，一个不想他为难……真是一对好姐妹，全然过一个狐狸精迷得连礼义廉耻，做人的准绳都不要了！
如果这事，他们夫妻没从旁人嘴里听出蛛丝马迹来，是不是，两姐妹还要瞒着他们夫妻，让孙家把绿帽子一戴到底了？
“那……你和墨儿怎么商量的？”尉迟氏从没觉得这两姐妹，而今这般好了。
“墨儿说……说……”馨儿趴在地上，“说让馨儿带着……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可……馨儿，馨儿舍不得爹，也舍不得娘！”馨儿泪如雨下。
尉迟氏看着馨儿这么一个不舍的模样，他又何曾不觉得难过，只是眼泪含在眼眶打转，就是落不下来，他要怎么说？
馨儿是他养大的，比自己亲生女儿还亲，打她还是襁褓里时，他就抱来养了，自会走路起，就天天追着他“爹爹”喊个不停，比看见他就躲，动不动便满地打滚，死活不肯喊他“爹”的墨儿比，他的心是向着馨儿的！
但，墨儿才是他的亲生女，墨儿才是孙家的血脉，而他尉迟氏是孙家的女婿，他死后要埋在孙家的祖茔，墨儿不好，他都害怕倘或一日死了，他要怎么向孙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他把孙家唯一的血脉，养坏了？
尉迟氏垂眼：
远走高飞……果然是墨儿那孩子能想出的话！但奉旨成婚，能逃到哪里去？就是这二人跑了，肖家和林家九族的连坐责任，又有谁来承担？
果然是孩子气，有胆无识，不能成大事！
“你……你怎么想？”尉迟氏一时也没个注意。
“……馨儿愿意等！”
馨儿垂眼，她一个京城的姐妹早就和她筹谋过了：
若要得到肖家的亿万家资，成为大周下任首富，同时还能兼得勋夫人的册封，日后能在京城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墨儿和腾哥哥夫妻感情不和，最后寻个例如“无出”“不育”“相克”等等好理由“好合好散”——
反正墨儿外祖尉迟瑾是个官场的老狐狸，她自会替墨儿想出一个全身而退好办法！她馨儿就只需要，离间他们夫妻，然后趁虚而入，最后以林家女儿的身份再娶腾哥哥，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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