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比你好了？”肖腾抿着唇，也忍不住跟着墨儿开始追忆他们进京的事，但他能想起的，只有墨儿对他越加疏离的各种委屈事儿：
“是你对我不如先时好了，好容易央着我爹娘去你家走一趟，你不是对我避而不见，就是在屋里读书，读到我来，我走，你都跟没看见、不知道一个样儿——
人不出来打一个照面也就算了，甚至，有时我悄悄猫到窗子边，往窗子里塞吃得引你注意，你也跟看不见似的，眉毛都不抬一下……
更过分的是，你好几次，撇下难得来家的我不管，溜出去去和你那个先生家的丑儿子捉什么泥鳅……
你还脸说……说我对你不好，也不问问，是谁对谁不好来着？”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当日要那么对你是为的什么？难道我以前对你不是掏心掏肺的？我姥姥姥爷给我一个月饼，我都记得给你全留着，舍不得吃，就一个竹蜻蜓我那么喜欢，你说你喜欢，我不也给了你——
来京城前，全是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你要什么，但凡是我有的，再爱，也舍得给你，无论馨儿怎么问我要，我都没给过她，可你呢？
自遇见馨儿后，就变了！
我只和你一个好，你却不是只有我一个了！论理，你是我相公，这辈子就该只对我一个人好，可你呢？在我面前不是这不满意，就那不满意！
在馨儿面前呢？和蔼可亲，俨然就是个可亲的大哥哥了……你说，我干嘛还围着你一个人转呢？难道我就不可以有别的人吗？就不可以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吗？
再说了，我先生的丑儿子，虽然模样不好看，但人家对我好啊，看见我总是笑眯眯的，那似你，看见我就跟我欠了你钱似的——
而且，我也没觉得我先生的儿子丑，我娘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得看他人心好不好，他温柔，又笑起来特别亲切，一见我就笑，我就觉得他人挺好？”
说起童年的事来，孙墨儿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呢，这不，一张口，埋在了心里的话，今儿也跟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倒了出来，气得肖腾瞪大了眼——
你说这事虽是小时候的事，但……换谁谁不吃醋？
“……你……你觉得他好，你怎么不娶他啊，你娶我做什么？”肖腾醋了。
墨儿也正心里因着儿时的事醋着呢，肖腾恼了，她也恼，张口就口没遮拦地补了句：“你以为我不想娶？”不是你占着位置吗？
墨儿这话才刚脱口而出，刚还觉得自己气势更足的肖腾心一惊，手里的碗“咣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溅了二人一身的粥：
“墨儿……你这是真心话？”
肖腾瞪大了眼的脸刹那间惨白一片，真不是他多心，但……馨儿真有说过，说她们儿时那先生的儿子孙轼而今就在鬼谷书院当小先生，且……一直未嫁……
墨儿想点头的，这心里的话，她不能说没有过，特别是儿时看着腾哥哥和馨儿那么要好，而她身边只剩下丑丑却格外温柔的孙轼对她总是笑笑笑的时候，她心里真萌生过，要是能不娶腾哥哥，而娶温柔体贴的孙轼该多好……
但……
眼下说，似乎有点缺德，还……早了点！
“……你……那么说，我……就这么答了啊！”不太想说谎的墨儿，撇开眼睛低头只看粥。
“是气话？”
肖腾红着眼，问得自己都觉得心在抖、音在颤，就怕墨儿会摇头：墨儿的性格，他太清楚了，一旦她把话说清楚了，那……那她就不会再给人留余地了。
“……恩！”算是吧……
墨儿很想摇头说实话，但……腾哥哥突然反应这么大，就连问话的声都让人感觉到很无助了……墨儿不忍心这节骨眼儿，就和腾哥哥把话全部说开，毕竟……腾哥哥今儿一早还在幻想他当爹后的事儿！
“……你……你来这儿后，见过他吗？”
肖腾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瓷，开始迅速计算，他眼前还剩的最后胜算。
“什么？”
墨儿有点莫名，不解肖腾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言不及义的话，不禁一愣。
“我是说……是说……你来这里，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
肖腾紧着心，问得万般小心，就怕他一个不慎，他的一颗真心就会宛如骨瓷般，轻轻一碰就碎得再也拼不回原样。
“什么……他不他的？”
墨儿皱眉，这下，她彻底懵了，不懂肖腾到底想问什么？
“我是说……你来白鹭书院，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肖腾从墨儿的迷糊，好似抓到了一线线转机，禁不住话里多了一分底气，但同时也将绷得紧紧的心，抓得更紧了。
墨儿也不懂肖腾怎么突然又跳到这个问题上来了，不禁挠挠头，耸耸肩，既然不知腾哥哥到底想什么，她也没什么必要东拉西扯，张口便道：
“纯属意外吧——不是……钱被偷了吗？我其实……想去再远点的地方……”都一门心思逃婚了，还往自己外祖这跑，她真傻了还差不多！这不是明摆着的自投罗网么？
当然现实是，她的确就是有点傻！
肖腾才觉松了的心，下一刻又忍不住梗住了：“再远点的地方”……这不明摆着说，墨儿逃婚是真横了心，就等着他与馨儿生米煮成熟饭，不想被找到吗？
“现在呢？”
过去的已经过去，肖腾已无力去追究那些他无能为力的东西，唯有先抓住现在。
“……现在？”还跑得掉吗？墨儿开始喝粥，“好好读书呗！”再跑就真傻子了。
肖腾心里终于松开最后气，但不松开不觉得，这一松开，才觉得他的心被憋得好痛好痛——他这人嫁的……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还想跑吗？”肖腾忍不住又担心地问。
墨儿摇头，无奈一笑：“不跑了！”也跑不动了！
“……你要再跑，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肖腾说着，也顾不得脚下尚未扫尽的碎瓷，只把突觉虚软的身子往墨儿身上一放，“墨儿啊，咱们也是快当爹娘的人了，你不为我想，也该为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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