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不禁苦着一张脸，有些不知如何表达地看向肖腾，她明明觉得柳姐姐是最有福气的人，可现在……现在墨儿忍不住觉得柳姐姐才是哪个最坚强的人——
她墨儿一点点小事就觉得天塌了似的，可柳姐姐家里这么大的事儿，每次一句带过，都跟和人开玩笑似的，从没见流露过一丝丝的愁苦，在这样的柳姐姐面前，墨儿忽然觉得自己，还能有什么愁能算得上是愁呢？
“……”肖腾也不知怎么安慰墨儿好，好半日才挤出一句，“那为夫不也被你逃婚——然后馨儿还背后……”
肖腾正想好好安慰安慰墨儿吧，但转念一想，他傻了不成，这是多好的教育机会啊？不待前言说完，肖腾的后语就别有心机地呐呐开了口：
“你要是也和你柳姐姐似的成日里在外花红柳绿的，你腾哥哥早晚也是你柳姐夫这模样。”
“……”玩笑吧？孙墨儿惊悚得瞪大了眼，回视一脸哀戚的肖腾。
肖腾也不忘幽怨地回视墨儿的窥探：“看我作甚？你以为……我就好着呢？沙场上下来的，几个是真好的……北堂大哥虽如此，但好在你柳姐姐是个敢作敢当的——
你说……要是我……”
“腾哥哥，你别吓我，你……”墨儿被肖腾的话瞬间吓出一身虚汗来，所幸，在肖腾没把墨儿先哄得眼泪汪汪前，那边柳金蟾已经成功安抚住了北堂傲，开始招呼大家吃馄饨了，只是……
“妻主，你坐为夫旁边来，为夫心里慌得紧——还有，不许离开为夫身边，一会儿咱们夫妻去给咱们孩子买衣裳，对了，还有你肚子里这个——
你说，要是咱们头一胎是个儿子，爹娘会不会嫌弃为夫啊？”
金蟾之夫北堂氏还在那里拿着勺子拉着柳金蟾的衣袖嘀咕，这逻辑……明明刚才才说他“孩子被奶爹抱去吃奶”了，这下一句，就又变成了“要是咱们头一胎是个儿子，爹娘会不会嫌弃”……
墨儿吞吞口水，默默吃馄饨，终于知道为什么柳姐姐每次说谎思维都那么敏捷了。
两张桌子一片寂静，即使柳金蟾与北堂氏听似小夫妻在咬耳朵的声音，也几乎人人可闻：
“要是第二胎还是个儿子，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为夫另娶小妾，就不要为夫了？”北堂氏继续叽叽咕咕地担心不已。
“不会！”柳金蟾埋头只顾着吃馄饨。
“那你是说，还会和为夫生第三个？”北堂氏还是忧心忡忡地抱着碗儿，继续“叨咕”他的烦心事。
“……咳咳咳！相……相公啊……大家都听着呢？”柳金蟾在陈先红、宋玉等人的侧目中暗擦冷汗。
“你说啊，你说了，为夫就不问了。你看你，头上都冒汗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啊？”
北堂氏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怜兮兮”地追问“花心妻主”，更夸张地是，他甚至还掏出手帕，亲自拿着帕子在大家的眸光中，一点点地将柳金蟾额上脸上，乃至颈上的汗渍，无比轻柔地微微地印在了他的绢帕上——
这可是他私用的手绢啊！
大家的嘴巴全成了“哦”型，即使知道她们俩是真夫妻的孙墨儿和肖腾，也被北堂傲这大庭广众下做出来的亲密举动，吓得嘴叼馄饨，开始有点食不知味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墨儿的脑子里再次写满了无数的怎么办，要知道娘今儿一早临上船的时候，还又再三叮嘱了她和肖腾，白鹭书院与鬼谷书院乃是名院，切不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尤其——
尤其是她们这两对夫妻，绝对……绝对不可以暴露夫妻身份，给人不好的示范……
老娘音还没落超过一个时辰呢……情况就成了这模样……
墨儿仿佛能看见她回白鹭镇是怎么被姥姥揍成猪头的模样的了。
“哪个北堂大哥啊……不不不……柳柳柳姐夫！”
硬着头皮，冒着很可能自己还没被送回白鹭镇变猪头，就先变刀下亡人的孙墨儿，始终不忘将“名声”悬在头顶：
“你放心，柳姐姐说过了，这辈子啊，她就只娶你一个了，妾都不会再纳一个的！柳姐姐是吧？”现在墨儿彻底明白柳姐姐说这话时的决心有多大了——
真就是“傻子才会去再傻第二回呢”！
“是！”柳金蟾突得孙墨儿帮腔，立刻来了精神，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指天咒地似的对着天，其实是对面的陈先红，义正言辞地庄严发誓道：
“我，柳金蟾一生只娶我相公一人，若为此诺言，定让我柳金蟾死……”
“呸呸呸——你死了……让为夫当鳏夫啊，这话得重说——
就说……就说你柳金蟾……一生一世只爱为夫北堂氏一个人……若违此誓言，定……让你落在为夫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北堂氏笑盈盈地一说罢，在座的所有的女人一片鸦雀，墨儿冷汗横流啊：太狠了！
陈先红吞吞口水，拿眼直瞅柳金蟾这“冒牌货”要怎么发这毒誓，慕容嫣则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也亏得是柳金蟾早已经习以为常，她微微一怔后，忽然猥琐地怯怯一笑，然后搓着两爪兮兮地与笑得深情的北堂氏打了个商量：
“那……之前爱过的？”
北堂氏的笑瞬间冻在脸颊上，然后说翻脸就翻脸，美目倏地变冷，要说什么好的来了吧，柳金蟾反应这叫一个快，张口就赶紧补上一句：
“相公大人，这自古嘴上来得虚，真心对你的不说一个字，也一辈子对你好；虚情假意的，嘴上天天挂万遍，转过背能把同样的话对另一个男人说，你说是不是？
誓言这玩意吧，为妻觉着，也就是读书人骗小男生的惯用伎俩，不书上常说‘自古侠义屠狗辈，负情读书人’，依为妻说，好好过日子，甭问生儿生女，就是你一辈子只能养出一个儿子，为妻只能招上门儿媳，也只认你一个是为妻男人，绝不二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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