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好一通乱，反应不及的馨儿也不能幸免地被潮水般的人群撞倒，压在地上，不待她问为什么会这样，她身上已经有数人踩着踏过——
疯狂了的人群，此刻就像止不住的潮水般，“噗——”一声，一个压着一个的跌倒在了街边道上，乱成了一片。
不明就里的人正要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突然就挤挤攘攘起来呢？那头突然从肖府涌出来的几十位官差士卒就提着长枪大刀冲了出来，同时还大声地厉声嚷着：
“谁捡了？谁捡了？赶紧还回来——不然一个人都不许走——来人啊，搜身！谁敢跑，就先打死谁！”
街上的人，当即噤若寒蝉，无人感动。
静默了一刻，为首的又嚷了一遍，并开始提刀来搜，立刻便有人主动交出一粒，只是东西刚交出去，人就挨了衙差狠狠一踹：
“还有，若是搜出，断他一手，以盗窃论处！敢抢将军府里的东西，还真就是活腻味儿啊？”
又有一人交出！挨了为首的一马鞭：“贼样儿，不说剁手，你爷爷的，还不能拿了啊？”
然后，那边对了下帐，说是还差一颗，这下人群可沸腾了，衙差四散开，开始逐一搜身，人人自危，更有颤抖不止的。
就在大家吓得心口都要跳出来时，忽然一官差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儿！贼样儿，拖出来！”
紧随这声之后的是一人嘶声力竭地哀嚎：“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啊——不是小的——真不是——啊——啊啊啊——小的冤枉啊！”
几乎瞬间响彻了整个街道的惨叫声，一瞬间让刚还以为发大财的人们，陡然间浑身出了一身冷汗，馨儿也不知自己是恍惚听见了那大刀落下的掷地一声，还是……
那砍手之人的一声惨叫，让她好似一位听到了那刀过骨头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着，声声发冷——
这就是草民们的命！
馨儿觉得害怕，她从未觉得过，自己与墨儿、腾哥哥的距离是这么远，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在了这底层，即使养父极力为她挽留，但她……还是不可救药地跌到了，她原本就属于的阶层——
人命如同草芥的地方。
而这，就是出身！
馨儿的脸发白，然后开始发青……她仿佛看见了哪个正在地狱边缘，死死抓住救命稻草，想要努力爬回地面的自己——
谁来救她，谁能来救她？
“二……二小姐？”孙家的家仆一瞅馨儿的脸，也微微吓着了，“你是不是也压着哪儿了呢？”
馨儿趴在地上无力地摇摇头：“没……没事……扶我……先起来。”她能说她被压伤的唯有心而已吗？
“二小姐老奴想咱们先回去吧，这有官差，老奴想大小姐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不管怎么说咱们大姑爷都是个将军，这些官府的人一看就是来保护她们的，二小姐啊，咱们……回去吧，反正挤也挤不挤去，就是挤进去了，肖家现在这么乱，也未必让咱们进去。”
这家仆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又再次戳中了馨儿心口的事儿——肖百万可不是在白鹭镇就提过，以后没有孙家两老陪伴，不许她再进肖家么……
馨儿咬牙爬起来，待要转身就走，不想脸没转过去，一个熟悉的声儿就传了来：
“哎哟哟，都来看看，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馨儿——孙家二小姐来了？怎么？你的姐姐姐夫不让你进去了？”
馨儿不抬眼也知这是大理寺少卿刘大人的千金刘大小姐……明明不过是父亲身份见不得人的刘家女儿，在府里半点面目都没的下作东西，偏偏仗着她娘在外为虎作伥，装得自己真是豪门小姐般……
馨儿抿唇，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努力撑起笑意迎向刘大小姐，不想她的笑还没撑出，那刘大小姐已经端坐在马上笑呵呵地又开了口：
“怎得，少了条腿，倒还长了志气了？我听人说，你回你那要饭的亲娘哪儿了？”
馨儿忍不住就恨恨地扬起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馨儿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就认识她的。
“你说呢？听说你肚子里有了小野种了。”刘大小姐就是天生不损人浑身不舒服。
“二小姐这是谁家的小姐啊，说话怎得这般！”孙家的家仆忍不住拉了孙馨来问，心里诧异怎得二小姐会认识这样的纨绔小姐，一看那浑身花里胡哨的打扮，就知不是好人家的好孩子。
“李嫂，不必理她，野种说话素来都是这般无口德的！”馨儿而今社么都没有了，反倒心无畏惧，论嘴吧厉害，她可也不是示弱的主儿。
“你——”刘家大小姐闻言扬起马鞭就要让馨儿好看。
馨儿不慌不忙只把她的肚子一挺，嚣张无比地向柳家大小姐示威：“有本事照这里打！”
若是搁以前，馨儿定不然不敢与刘家大小姐叫板，但昨儿那冒牌小胡伎来了后，她才知这群口口声声要为她谋得幸福，说什么她顺利产下小金娃，娶得肖腾发达之后，定要请她们好吃好喝的话，全她爹的是圈套——
她馨儿说白了就是个棋子，是刘大小姐用来向她娘证明自己的“祭品”。
不过她馨儿也看明白了一件事，刘大小姐其实在她娘眼底，也如她馨儿在刘大小姐眼里一般，从头至尾，连条家养的狗都不如。
“……哟，断腿还是长脑子的哈！”刘大小姐捏紧手中的马鞭，逼着自己将手停在半空，忽得又笑了，“馨儿啊，你当我刘燕真是那等把朋友不当朋友的人吗？怎么说，你跟着我混了这么久，不说好处多少，只说今年，男人总是没缺过的吧？”
馨儿抿唇，有所警惕地看着刘燕：“你可以说得更详细些！”
刘燕当即停口，对着馨儿阴阴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去一趟白鹭镇，人是长了不少智慧，但……你可别忘了，你还差了姐不少钱呢？
怎么……说，进京了，也该得闲了来看看姐吧？还是……你要得金毛狐狸了，就想过河拆桥——
看见没，没钱了——要不要姐再带你进去看看——搬得真叫一个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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