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片静默。
墨儿自然是不愿意，偏偏脸上还绷不住。
馨儿倒是一阵心动，就是抬眼一瞅墨儿那能挤出苦瓜水来的脸，悸动的心也瞬间死寂一片，不禁泛起一丝悲凉嘲讽自己：
自己孩子的都不知日后如何，倒还担心起别人的孩子好歹来了……真是可笑！
“瞧你说的，等二小姐生了，大小姐也快生了——”司棋也不明就里，只当墨儿还是孩子心性，忙笑着打圆场。
墨宝眼见刘燕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忙又安慰墨儿似的道：
“这事说起来也不怕办不下来，少夫人和姑爷马上中秋前赶回老家祭祖，这不是还要去白鹭书院走一趟吗！到时就是让姑爷呆在那后山，不也能见多少先生家伶俐孩子跑来跑去？”
“说的也是哈！”墨儿也不懂墨宝到底怎么个意思，但却露出一副惊喜无比的模样来，右手握拳捶在自己的左掌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那些先生家的孙儿们可不是个个伶牙又俐齿的小人精，不仅模样好，而且个个眼神都晶晶亮！只是……”
墨儿才觉得放光了的脸，转眼又微微迟疑了下：“她们能舍得借咱们带回京城？”
“少夫人啊，时辰不早了，无论借不借，咱们先喝完这碗茶就得回去了。您岳母大人家还有好些等着办呢！”墨宝才不给墨儿转折的空儿。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墨宝到底怎么个打算，和她缺少默契的墨儿赶紧开始吹水喝茶，真就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那在京城就呆不了几天了？”刘燕压住扑扑的心跳，有些迟疑地问道。
“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刘姐姐你若知道这样的人家——例如孩子生得很可爱又机灵，就是家里想送到大府里来玩玩的小门小户孩子也成，要紧的是内子喜欢！”墨儿再下套，“内子是个急性子。”
“尤其家里孩子特别多，顾不过来的，最好了。行善助人又积德。府里洒扫的人都说我们姑爷最近周身都洋溢着慈光，看见谁家孩子都忍不住抱上一抱，把好吃好喝地全拿出来逗孩子，连门口乞丐的孩子，都忍不住喜欢——
时常总让我们多给吃得，说可怜见的。就跟那庙里的菩萨似的。”挂画边说还边仰望，一脸感慨。
“说起来，我们姑爷还从没这样过，大抵是少夫人快生了。”沉檀附和。
“据说初为人父的男人都这样！”司棋总结，“司棋大哥头一次当爹也这样。”
墨儿插不上话，只能跟着应声虫般使劲点头后，再次转脸向刘燕：
“刘姐姐要是认识这样的，请一定帮墨儿引荐引荐，墨儿在京城虽然多年，但却没什么朋友，内人初到京城，更是人生地不熟，本以为此事岳母大人能有点办法，无奈岳母大人家突生如此大变故——
墨儿身为儿媳，不能分忧，如何还能给她老人家添麻烦呢！
你放心，你只管告诉那家人，保证把她家瘦瘦都带成胖胖，不敢说日日山珍海味，但一定是管吃饱……”
墨儿还要再说一箩筐，但脚却被身后的墨宝踩了踩，只得及时住嘴。
墨宝静静开口：“少夫人该走了！”管吃饱……你说得是喂猪呢……
第一次出手就失败，墨儿郁闷起身：“告辞，改日再遇……”怎么办？
“……我确实是认识一家……而且孩子就是金发碧眼的……”刘燕没有扭头，纵然墨儿的话并未有特别之处，但那句“瘦瘦都带成胖胖”确实触动了她心里某根心弦。
墨儿立刻夸张地转过身瞪着刘燕，手撑着桌面，一脸难掩的激动：“那还请刘姐姐引荐！”
刘燕垂了眼，正要故意卖个关子，墨儿身边的沉檀就故意地问了句：“不知是怎么一个人家？”
司棋的话立刻让刘燕的脸色变了变，只得道：“不敢说多高的门第，那孩子不才正是在下的长女，因她爹爹近月突然身上不太好，正好来家有个和尚说这孩子的属相与她爹爹相害，所以……
正想抱到外面几日……”
“那不是正好！”孙墨儿一锤定音，两手一把握住刘燕，“姐姐的孩子，墨儿也不敢多留的，只管陪我内人个几日，待我相公随我返乡时，就定当亲自送还——
说起这个，不知……是不是……墨儿还当去姐姐您府上，亲自与姐夫上说一声，不然刘姐夫……”
“不必了……他也正愁孩子那么小不知当放哪里好，若是孙相公亲自照顾，定然是没有不放心的。”刘燕说着，就让身后的人去府里抱孩子来。
孙墨儿一听刘燕这么爽快，自己岂能就这么坐享其成，赶紧客气道：“刘姐姐的孩子精贵，如何能这么怠慢——还是让墨儿亲自随姐姐去府上请来才好……”嘶——
孙墨儿不及贯彻她心动不如行动的惯例，谁想脚继墨宝之后，又让身后的司棋重重地踩了一下，疼得她当即勾起了痛脚在桌子下蹭了又蹭。
“若是孙夫人亲去请，岂不是折煞她一个小人？”刘燕笑，伸手拽着墨儿往椅子上坐，只管让身后的人去通知，“只是有一件，这孩子小，打小体弱，未必好带。”
“刘姐姐若是不放心，可时常来家看……正好，墨儿在京城也没个朋友，你可来家配墨儿一起读书——
对了，不知刘姐姐在哪儿谋职？墨儿明年春闱。”
“不才，还在贡院读书。而今闲着，也就帮着家母和家父一起协助理些家事。明天春闱，孙夫人不嫌弃，可以相约一通进考场。”刘燕也和孙墨儿开始套起了近乎。
明明论亲疏，本是刘燕与馨儿为旧识，可刘燕与墨儿却就这么对馨儿这般视若无睹地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事后还开玩笑说什么若能攀上亲家就更好了。
刘燕自然是大喜，忙要答应，墨儿岂能和她结亲？附耳叹息一句“上有高堂，无职无业，还不到小妹能做主的时候”而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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