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皇子往书房走去的长廊上，石锦瑟迎了上来。她身着月白色襦裙，外披藕荷色纱衣，发髻上点缀着几支精巧的银簪，温婉中透着端庄。“殿下，”她压低声音，神情忧虑，“永怡公主此番前来，说是要为驸马凑齐彩礼，向陛下下聘。”
六皇子脚步一顿，墨色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他自然知晓陆永怡与程景浩身边小弟苏民强的私情，却万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公主竟会为了一个寻常男子，屈尊降贵到如此地步。他眸光深邃，意味不明地问道：“皇姑姑可还去过其他皇子府上？”
石锦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未曾，她是直奔咱们府上来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必是见殿下近日在朝上受宠，想‘捏软柿子’，先从咱们这儿下手，再去其他皇子府。堂堂公主，为男子凑彩礼，实在不成体统。”
六皇子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往书房而去。雕花木门缓缓推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永怡公主正斜倚在书房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织锦长裙，裙摆上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头上戴着镶满东珠的凤冠，奢华至极。手中的鎏金护甲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
见六皇子和石锦瑟进来，永怡公主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瞥了石锦瑟一眼，尖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我跟侄子说点私事，你出去吧。”
石锦瑟脸色微变，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攥紧。她强作镇定，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事儿我能旁听吗？婚嫁之事我还是了解一点，或许能帮上殿下和皇姑姑。”
“你结过几次婚，了解什么？”永怡公主嗤笑一声，鎏金护甲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合适在这里。”
六皇子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石锦瑟的手背，安抚道：“你出去吧，我会跟姑姑好好说。”石锦瑟看了六皇子一眼，眼中满是担忧，最终福了福身，缓缓退出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待六皇子妃走后，陆永怡眯着眼睛，绕着六皇子缓缓踱步，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戏谑。“哎，这架子还挺大的，坐上如今位置，是不准备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了吧？”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带着几分挑衅。
“姑姑，这话说得我多冷血。”六皇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透着疏离，“我听说你找到如意郎君，心里可替你高兴了。你嫁人了，文武百官也可以娶妻纳妾。苏民强这个人虽然平凡，既然你觉得合得来，我定支持姑姑。只是姑姑要多少银两，虽不多，侄儿也会尽我所能。”
陆永怡听了，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书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老六，我还真没想到你挺会装的。”她止住笑，眼神犀利地盯着六皇子，“放心，我来不是真的专门问你要银两，刚刚我看着你媳妇就来气，逗她玩而已。”
六皇子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刚要开口，陆永怡却抢先一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苏民强别说彩金聘礼，连我的十里红妆也包了，”她凑近六皇子，压低声音道，“就是那珠宝出不了手，得由你安排人给包圆，就是用一下你名义及手下给演一下。”说完，她才把手收回来，一脸得意地看着六皇子。
“不行！”六皇子皱起眉头，神色严肃，“现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一个穷皇子，这样子一弄，不就是告诉大家，你们藏在地库里的银两珠宝都是我偷的。”他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警惕。
陆永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六皇子，随后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年前那些大臣妇女都神经兮兮，老说自己家里遭了贼却不敢报官，连宴会也不敢大摆，原来是你造的！老六，我还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六皇子心中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吞了吞口水，强作镇定地说道：“程赖皮不是把这事都跟你说了吗？”
“他可没跟我说这个，”陆永怡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只说苏民强帮你做了点不见得光的事，手里头是有银两珠宝什么的，不过得挂着你的名义送出来，要我找你要人要官就是。”她没想到，几句试探，竟挖出了这么个爆炸性的消息。
“老六，还真有你的，那些世家里头的东西真的被你偷个精光。”陆永怡上下打量着六皇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没没这事。”六皇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硬着脖子抬头看屋梁，这是他从小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没这事你那双眼怎么往上看，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就硬着脖子往上看。”陆永怡撇了撇嘴，“苏民强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追你要多一些。对了，现在你手头上还有很多吗，那些女人饰品之类，你那呆头皇妃也用不完，给我，我头上可以天天换不同品种的发饰。”
“姑，这银两不能动，”六皇子神色凝重，“你要知道现在国库空虚，这银两是要用在不时之需。”
陆永怡嗤笑一声，她自然知道六皇子这是在敷衍她。这个侄子，向来是个铁公鸡，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吐出来。“行，我不问你要这个。”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那我刚说的事我就当你答应，还有苏民强给你做过不少事，你得弄个军官挂个名给他。”
“不行！”六皇子想都不想，立马拒绝，“官有官道，行有行规，我不能起这个头坏了规矩。”他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切，说得自己有多高尚一样，”陆永怡不屑地哼了一声，“朝上的大臣十个里头就有六个是买官位上去的，别以为我是女子就不知道。苏民强帮你做了不少事，这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哪有帮我做不少事，”六皇子恼火地说道，“他就是给程景浩打一下手，帮一下忙，帮我做事的始终都是程景浩这个赖皮小子。皇姑姑，这是我说什么都不答应。”他的脸色阴沉，心中对陆永怡的无理要求感到十分不满。
“真的不答应？”陆永怡定定地望着他，那双大眼睛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皇姑姑，你今天就是哭瞎了眼，这事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六皇子别过脸，不去看她，“你回去跟程赖皮说一声，做人别太贪心，好挖的银两都进了荷包，让他赶紧吐出来给朝廷。”
“闭嘴！什么程赖皮郭赖皮的，”陆永怡突然爆发，大声吼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嫁不出去！我好声好气求你两件事，你都不做是吗？”
“姑，这事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六皇子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行，老六你真行。”陆永怡一把擦掉好不容易逼出来的眼泪，猛地起身，往后门走去。
六皇子傻眼了，他没想到陆永怡这么快就放弃，不再为难他。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而且还是得罪不起的皇姑姑，他连忙起身，快步追上她。想着就算不送她回酒楼，也得好好送她出大门，以免落人口实。
可陆永怡压根没回头看他，一边迈着大步快走，一边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扯乱，又一把解开外衣的衣带。守在书房前小花园的石锦瑟，见到陆永怡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从书房里冲出来，心中大骇。虽然满心疑惑，但她还是强作镇定，笑着迎上前：“皇姑姑这是要走了？要不把晚饭吃了再回公主府？”
“回什么公主府？”陆永怡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腰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今天就要吊死在你们六皇子府门前！”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皇姑姑！”六皇子和石锦瑟同时惊呼出声，看着陆永怡气势汹汹地往府门走去，两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席卷整个六皇子府，而京城的平静，也将被彻底打破……
府外，渐渐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陆永怡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披头散发的模样引得众人指指点点。她将腰带往门梁上一抛，熟练地打了个结，作势就要往上挂。六皇子和石锦瑟焦急万分地冲出来，身后跟着一众惊慌失措的丫鬟小厮。
“皇姑姑，有话好好说！”六皇子额头上布满汗珠，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旦陆永怡真的在这里寻了短见，别说是他，整个六皇子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知道怕了？”陆永怡停下动作，泪眼婆娑地看着六皇子，“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立马就走！否则，我今日就死在这儿，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皇子！”她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石锦瑟见状，连忙上前，拉住陆永怡的手，声音哽咽：“皇姑姑，您消消气。殿下他也是一时糊涂，咱们进屋慢慢商量，好不好？”她心中又急又气，恨陆永怡的胡搅蛮缠，也怨六皇子不该与她起冲突。
她们六皇子怎么这么倒霉，府门前前一段时间一个男的像个泼妇滚地追要媳妇，今儿堂堂公主来吊脖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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