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极轻的暗响,像朽木摩擦着丝帛,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虚掩的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条缝,又悄无声息地合上,那脚步声轻盈得如同窗棂外掠过的流萤,没有半分往日何展英走路时沉稳的踏地声,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每一步都沾着空气般,落地无痕。
区子谦原本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小脑袋歪在枕头上,呼吸均匀绵长。可没过片刻,一股甜腻得发腻的香味悄然弥漫开来,像是捣碎了的蜜糖混着劣质香粉,钻鼻而入,硬生生将他从酣睡中拽了出来。他眼皮动了动,正想睁开眼看看是谁深夜来访,耳边那陌生的脚步声却让他心头一凛——这既不是何展英的沉稳,也不是程郭府里其他人熟悉的拖沓,分明是个外人!
他瞬间敛了所有睡意,脸上依旧是熟睡时的憨态,嘴角的口水都没舍得擦去,只乖乖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但被窝底下,那双稚嫩的小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枕侧的红樱枪,枪杆是郭芙兰特意为他选的百年紫榆木,打磨得光滑趁手,枪头的红缨在黑暗中微微颤动,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气。
这红樱枪可不是凡物。郭芙兰待区子谦、一点、二点、三点四个小子向来上心,知道他们性子跳脱,爱舞枪弄棒,便特意按着每个人的喜好和身形,量身定做了专属兵器。枪杆的长短、枪头的轻重,甚至红缨的疏密,都恰到好处,外面的铁匠铺就算花重金也打造不出来——且不说用料的考究和工艺的精妙,单是当朝对铁器的严格管制,就断了寻常人私自打造兵器的可能。
所以这四个小子,哪怕平日里再调皮捣蛋,就算被人用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诱惑,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兵器弄丢或卖掉。吃饭时搁在桌边,洗澡时放在屏风旁,就连睡觉,也得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安心。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区子谦的床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床上那十岁左右的孩童。那模样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娃娃,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肌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就算睡着了,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弧度也透着股天真雅稚,说是他生崖见到开得最艳的花也不为过。
可下一秒,黑衣人眉头猛地皱起,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嫌恶。只见床上堆满了换下来的衣服裤子袜子,件件都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像是腌了半个月的酸菜。那甜腻的香味与酸臭味混杂在一起,简直比茅厕还刺鼻,好好一个美人胚子,竟被这邋遢的环境毁得一干二净,就像在精致的美味佳肴上硬生生拉了一坨屎,让人望而却步,哪里还能生出半分旖旎心思。
可就此放弃,黑衣人又实在不舍。他觊觎这孩子许久,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潜入程郭府,怎能空手而归?犹豫片刻,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贪念,一手猛地捂住鼻子,指缝间都透着嫌弃,另一只眼却死死盯着区子谦那张艳丽如仙的小脸,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肉。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摩擦,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急促,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燥热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被窝里的区子谦满心疑惑。这小贼站在床边半天不动,既不偷东西,也不说话,只听见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越来越响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让他摸不着头脑——这小贼到底在干什么?直到一股怪异味飘进鼻腔,区子谦的身体瞬间僵硬了,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地抿紧了嘴唇。
黑衣人喘着粗气,终于从区子谦床边移开脚步,目光落在了旁边另一张床上。那床上躺着的是张宏儿,模样虽不及区子谦那般惊艳,却胜在干净整洁,身上没有半点异味,眉眼清秀,也算过得去。
就在这时,区子谦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只剩下冰冷的怒火。月光下,他清晰地看见那蒙着黑布的黑衣人做出极其诡谲的动作,一只手缓缓抬起,朝着熟睡的张宏儿的脸颊摸去。而张宏儿睡得像头小猪,呼噜打得震天响,任凭黑衣人拿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浑然不知危险降临。
区子谦就算年纪小,也瞬间明白了这黑衣人想干什么。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脸颊涨得通红。他再也装不下去,猛地一掀被子,一个利落的后空翻从床上跳了起来,脚下稳稳落地,手中的红樱枪带着破空之声,快如闪电般朝着黑衣人毫无防备的后背刺去,同时口中爆发出一声清脆却凌厉的大喝:“小贼,拿命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懒汉虎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