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信自己？”杨旭又皱起了眉头。
在广告行业，他已浸淫多年，你若让他分析一个广告的好坏，他倒是颇有几分自信。
设计是否精美，文案是否贴切，是否符合目标客户群体的喜好，他绝对能说出个一二，并分析地头头是道。
但在股市，他仍旧是一个新手。
信自己，意味着，要么就是凭感觉，要么就是用外行的观念来指导操作。
怎么看，到最后都是凭运气。
而运气，最终又是一个概率而已。
在他的印象里，技术，或者经验，即使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赚钱，至少能在极大程度上提升概率。
但自己并不具备。
况且，老大曾经说过，靠概率是不行的，要让概率变得科学。
因此，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含有更多的信息。
不可能真的凭感觉来选择。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有任何他自己可以信任的工具或措施，来作为他选择或者判断的依据。
以多年的交往习惯来看，老大并不是一个夸夸其谈，故意卖弄玄虚的人。 他一般只说有用的话。
杨旭再次上下而求索。
从基本面，到技术指标，来来回回仍旧是那些一成不变的走势和数据， 来回思索多遍，一无所获。
这些东西，在没有新的方向之前，应该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杨旭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无可奈何。
看来，要么是自己理解得不够深刻。
要么，是自己理解的方式不对。
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和状态下，这些所谓的技术指标，对于他一个韭菜来说，真的就是一堆，没有用的垃圾。
盛夏，今日的太阳，异常火热。
尽管已到傍晚，室外的临江，依旧热浪朝天。
要在以前，杨旭是万万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之下，外出的。
但今日，他似乎莫名其妙地，想出去走走。
许是心头的疑惑，让他感觉在家里，在空调下面，也有些憋闷。
他慢条斯理地关上电脑，拿起手机和钥匙，转身出了门。
今天的目的地，不是江边。
他沿着小区靠江边的商铺，漫无目的地缓缓迈步。
天气炎热，在外头行走的游人并不多。
倒是沿江大道的车道上，川流不息。
已到下班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几乎每个红绿灯路口，都排满了长龙。
身价各不相同的车车们，有的向北，有的向南，趁着一切可以行进的空挡，穿插来穿插去，在路上不断地腾挪，以期用最短的时间，最快速地，到达目的地。
杨旭呆呆地看着这些蠕动的长龙，像是在看一场普通，却久看不腻的生活大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些在路上奔跑的人们，像极了那些在股市里拼杀的股民们。
有人要去那边，有人要去这边；
有人要买，有人要卖；
有人路程长，有人路程短；
有人心平气和，有人暴躁路怒。
杨旭感觉，这条路，好像是一个老师。
但教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漫步间，杨旭走到了一家彩票店前。
彩票的玻璃门是关着的，想是里面开了空调。
这个当口，其他店里，除了吃饭的地方外，人都不多。
但这个彩票店里，却非常热闹。
店里摆了几张玻璃圆桌，圆桌周围，环坐着一群群的彩民。
墙壁上，挂满了各类彩票的开奖数据。
坐在里面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们，也有少许的老太太们。
他们坐着，站着，悠闲地聊着天。
时不时地指指墙上的某个数据，想是在研究，哪个号码什么时候出过，哪个号码接下来出的概率更大一些。
也有人不参与聊天，静静地坐在那里，用笔在纸上写划着，或者盯着挂在半空中的屏幕，看看那即将或者已经出来的开奖结果。
那一瞬间，杨旭恍惚有点失神。
他也买彩票，但只是偶尔顺路，或者心情好的时候，打上几注娱乐一下。
说好听点，是娱乐一下，为公益事业做贡献，也给自己买个希望。
直接点，就是让侥幸心理，给自己一个幻想的借口。
不过不论如何，几块钱的事儿，无伤大雅。
但这种长期以来，流连在彩票店里，指望彩票发家致富的人，杨旭多少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毕竟，最基本的常识是，如果彩票能够通过计算算出来的话，可能这个世界的数学家都是亿万富翁了。
但此刻，杨旭心里的那种嘲笑，甚至鄙夷，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甚至，他觉得，可能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嘲笑和鄙夷的对象。
在电脑前，面对着4000多支股票中的三支，千分之一的几率已经被老大筛选过了。他只需要百分之三十三的几率，从三个当中选出一个。
但却仍旧那么地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里面的大爷们，面对着1800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还能有激情对着那些数字，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虽然，1800万分之1799万以上的几率，是错的。
但那份热情，那份从容，那份自信，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
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怎么选个股票，比选个彩票还难。
这不科学。
但他脑子里，又扎扎实实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甚至想，为什么从股市4000多支股票里，选出来那么几支股票做投资，就能被看成赌博？
那么，用两块，博500万，甚至1000万，这算不算赌博？
也许，人们对于股市，对于彩票的认知和理解，都是对的？
但现实是，这两者，都是真实地存在于生活当中。
并且都是合法的，合规的。
更有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
有那么一瞬间，杨旭差点感觉自己的世界动摇了起来。
“信自己。”他又想起了老大说的那句话。
杨旭看了看墙上的那些开奖数据，红的，蓝的。
似乎在火热地昭示着，漫天的财富，和欲望。
又好像是冷冰冰的，一动不动，在端详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用钱换成彩票，又用彩票换成钱。
杨旭打开手机，看了看券商App里，那红红的800多块。
他拉开门，走进店里。
“机选5注，双色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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