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哥利亚古物店”，门外彩虹街的喧闹一下子就被隔绝在外，周围不论是时光洗刷过的古老物件，还是飘散着的淡淡幽香，都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宁静与平和。
“屈伏塔先生，对吧？”矮小的店老板从梯子的倒数几阶跃下，手中抱着一本沾着点灰尘的厚重书本。
将刚刚取下的书册放在柜台上，店老板莱格纳走到了伊西多身前，向他微微躬身致意。
伊西多同样躬身回礼。
“屈伏塔先生，这次来小店，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吗？”莱格纳不疾不徐地问道。
“这个！”伊西多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黄铜卡片，将背面对着莱格纳，开门见山地说道，“万物皆可交换！是真的吗？”
“唔~当然！”莱格纳眉头一挑，“只要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一切都是可以交换的，先生！”
“好！”伊西多将黄铜卡片收回衣服口袋，然后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
“我要知道‘血肉炼成会’、‘混乱行者’，以及‘祈灵会’联合起来，盗取鲸油的真正目的！”
“呵呵呵……”莱格纳突然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屈伏塔先生，‘万物皆可交换’的前提，是你能付得起足够的代价！”
买消息要钱，天经地义。
“什么价格，报个数吧。”伊西多用藏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摸了摸那张还没来得及兑换的“一万金纳尔”的支票。
这是威廉二世对于“国王山刺杀案”的顺利告破，以及“鲸油贸易谈判”的圆满完成给于他的奖励。
一万金纳尔，换算成伊西多熟悉的货币，那可就是五百万！
“屈伏塔先生，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莱格纳依旧保持着笑容，“所谓的代价，是等价的交换。
“你觉得那些伪神的信徒们处心积虑地收集鲸油，所要达到的目的，是目前的你能够用用等量的代价交换的吗？”
诶？
伊西多一愣，他本来以为……不过是买一条消息而已，根本就花不了一万金纳尔，结果居然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他有些摸不清这位店老板的套路。
“屈伏塔先生，物与物之间的等价交换很好理解，比如一件古董，那是可以简单地用金钱来衡量的。
“但是消息不一样！对于某个秘密而言，等价交换，就代表着你用作交换这个秘密的物品、信息，或者其他的代价，必须要和这个秘密被公开后所能产生的影响相当！”莱格纳耐心地解释道。
“那我要用什么来换？”伊西多下意识地问道。
“对不起，屈伏塔先生，现在的你……还支付不起这样的代价！”莱格纳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
什么意思？
听这位店老板的意思，他貌似知道这三家“非法神秘学结社”联合在一起盗取鲸油的真相？
就知道能和“马甲之王”，黄金之民拉巴德尔做交易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且这位店老板貌似处在一个非常中立的位置，即使知道些信息，也必须要用能和公开这些信息能造成后果相等价的东西去交换……
如果他们想要的是颠覆“海古斯王室”的统治呢？
那是不是代表着还得威廉二世宣布退位才能换取这个秘密？
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这位老板其实是和那帮子邪教徒其实是一伙儿的这样的猜测。
不过这个猜测只是存在了一刹那，就被他否定了。
首先，这位店老板直呼他们信仰的神明为“伪神”，这从根本上否定了他对“剥皮者”以及“混乱之神”这些神明的认可。
其次，莱格纳和拉巴德尔有过交易，而拉巴德尔亲手在“彭伯里庄园”，卡文迪许男爵的地下室里杀死了“伪神潘妮塞恩”。这就代表了拉巴德尔和那三家“非法神秘学结社”应该是处于敌对的状态，因为就他所知，至少“混乱行者”和“血肉炼成会”这两家，和卡文迪许男爵背后的“伪神潘妮塞恩”是有合作的。
而且这位黄金之民还利用了“帝国最后一任炼金协会会长，乌萨尔·明奈特”这个马甲，拜托拉格纳尔·梅尔沃德会长照顾一下自己。这也说明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拉巴德尔和赫伦王国在某些利益方面，应该是一致的。
“不过……”莱格纳话锋一转，对着思考中的伊西多说道，“现在的你没有能力支付代价，不代表将来的你也没有。”
这……
贷款呗？
贷就贷呗，谁还没用过花呗怎么的！
“什么意思？”伊西多皱着眉头问道。
“就是用将来你会去做的一件事，来换这个秘密……”
“什么事？”
莱格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了架子上的熏香炉，炉子上的镂空雕花带着鲜明的埃利都风格，事实上，熏香也正从东部的埃利都传入赫伦的。
莱格纳的手伸入弥漫开来的白烟之中，然后猛地向外一抓！
一条灰白的，纯粹由烟雾组成的天鲸被他拎了出来。
“有了！”
他低声说道。
烟雾构成的天鲸在他的手中慢慢变化，变成了一座雄伟整齐的城市，正是维尔福伦的样子！
天鲸化作的城市似乎隐隐有腾飞的迹象，不过很快就被莱格纳重新握住。
“我的条件就是……将来你无论身处何方，如果维尔福伦需要帮助，你都必须要回来一次。”矮小的古物店老板死死地盯着手中烟雾化作的城市，开口道。
“维尔福伦需要帮助？”伊西多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莱格纳居然会开出这样的条件。既然立场这么鲜明，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那些超凡者盗窃鲸油的原因，反而还要绕这么远一圈呢？
而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侦局调查员，在超凡领域也不过才刚刚到了“熟练”这个层次而已，如果有什么事是拉格纳尔解决不了的，那让我回来有什么用？
不过……将来？
而且也只是让我回来一次维尔福伦，又没说让我干嘛……
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吗？
伊西多点了点头，“好”，他答应道。
莱格纳重新恢复了笑容，挥手驱散了手中的烟雾。
他回到柜台前，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略显古旧的羊皮纸、一瓶蓝黑色的墨水，以及一支精美的羽毛笔。
莱格纳将羽毛笔蘸满墨水，飞快地在羊皮卷上写了起来。
……
“好了！屈伏塔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个地方签上自己的姓名！”莱格纳将羊皮纸倒转，正着朝向伊西多。
伊西多扫了一眼，羊皮纸上的“合约”非常简单，不像他前世签合同时，明明一件很小的事也有密密麻麻几十页，稍不注意可能就被坑了。
“合约”一共就两条。
一、“哥利亚古物店”向伊西多·屈伏塔提供“鲸油盗窃”幕后真相的相关信息。
二、作为交换，伊西多·屈伏塔必须在将来维尔福伦需要帮助的时候返回一次，无论他当时身处何方。
伊西多默读了两边，觉得没什么毛病，于是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伊西多·屈伏塔”。
同时心里默默地说道：和你签约的是伊西多·屈伏塔，和我叶明有什么关系？
由于对羽毛笔这种比较原始的书写工具不太熟悉，他在写完提笔的时候不慎在署名之后滴上了一大团墨水。
“这……没关系吧？”伊西多将羊皮卷递给莱格纳，指着那团黑不溜秋的墨水团说道。
“没关系！”莱格纳满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用拿起柜台上的深紫色烛台。
稍稍倾泻，火焰和蜡烛之间熔化状态的蜡油便滴在了签名的下方。
趁着蜡油处在即将凝固的绵软状态，莱格纳将一枚印着“哥利亚古物店”首字母的黄铜印章对准蜡油，盖了上去。
印章盖下的一瞬间伊西多突然感动脑袋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裂开，并被剥离了出去。
莱格纳将羊皮纸重新卷起，并用一条红丝带捆住。
在羊皮纸被卷入内侧的部分。黑暗中，那坨由伊西多不慎滴下的，黑乎乎的墨水团慢慢化开，变成了两个方块状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
这两个奇怪的文字和前面的“伊西多·屈伏塔”一起，组成了“伊西多·屈伏塔叶明”。
伊西多揉着太阳穴，剧烈的头痛正在慢慢减弱，他隐隐意识到，他签下的这张羊皮纸，恐怕并不是空头支票这么简单。
“好了！既然‘合约’已经签署，是时候来谈谈‘鲸油失窃’背后的真相了……”莱格纳主动开口道。
他翻开手边一本厚重的书册。
就是伊西多进店时，这位矮小的老板刚好从架子上取下来的那一本。
“不是这个……嗯，这个也不是……”莱格纳一页一页地翻找着，口中喃喃自语。
这似乎是一本诗歌集。
从伊西多的角度看去，书页上的每一行文字都很短，而且行与行之间流出了比较大的间距，非常像诗歌集那种注重美观的排版。
“啊！有了，在这里！”莱格纳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随即，只听“撕拉”一声，他将手中那一页微微泛黄的书页撕了下来。
“喏，真相就在这里面！”
在一本提前印好的书里？
伊西多皱了皱眉，接过了这页泛黄的纸。
果然是一首诗……
这是一首名为“雨”的诗，作者是一位叫做亨利·朗费罗的诗人。
“下着雨，风也刮个不停。
“我的思想还在纠缠着消逝的往事。
“风暴里，枯叶被吹起，露出藏匿于下的骸骨。
“天真是阴暗而沉闷。
“地真是潮湿而寒冷。
“有些日子必然沉闷而寒冷。
“但是乌云后面的太阳依然辉煌灿烂。”
不是……
就这？
伊西多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受限于规则，我无法直接将真相透露给你，”莱格纳缓缓地解释道，“而作为等价交换的条件，我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才是维尔福伦需要帮助的时候，所以……这很公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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