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好。”有人立即答道。
叶甲“啧”了一声，斜过上半身看向方唯鱼背后的梁德：
“你说不好可以不说，梁编，这事儿现在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工作也挺忙的，没什么事可以先走了。”
她说完回正身子，继续对着方唯鱼深情款款：
“唯鱼老师，让我们一起畅想一下，在不远的……”
梁德握住椅背把方唯鱼端到一边，和叶甲面对面道：
“我说，不好。”
“好不好轮不到你来说，这是方老师的作品，你说‘不好’，你算老几？”
叶甲食指互绕打着圈圈：
“我在等方老师回答，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之后再说，按顺序来，好吗？”
仆你个街……按顺序明明是我先来的！
梁德将快要喷涌而出的败犬台词压回心底，低头按脸把表情揉出三分英毅七分孤勇。
他抬起头，看看叶甲，看看栗知弦，最后把视线停在方唯鱼脸上：
“方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方案有多么商业、多么庸俗、多么不尊重别人的作品……但我，我竟然没有坚持自己的反对意见，在这里助纣为虐！”
梁德猛然转身，用锐利目光直击屏幕里的栗知弦：
“栗知弦，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向你妥协了！”
栗主编拿瓶的手微微颤抖。
靠，那些狗屁需求不都他妈是你提的吗！
我忍！
“知弦……”
痛斥，沉默，深呼吸，梁德的声音里忽然流露出些许怀念：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进入青埂峰文创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总有一天要改变这个业界。也许，这一天已经来了。
“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出发，就在这里，就从这部灰色都市怪谈开始。”
他目光转柔，静静地看着栗知弦，同时在脑内给她狂发信息。
梁德：弦哥，我已经顺利使出黑暗兵法之光速切割，并且新增了两人充满梦想的青涩过往，现在我们的人设完全可以一起洗白。
你马上来一波默然不语、泫然欲泣、幡然悔悟，我们重整旗鼓再战江湖！
栗知弦：搞那么多四字词语你写初中生作文啊。
洗白了又能怎么样，老梁，我们不光是人设烂，方案也一样烂好吧。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换我我也选复眼了，怎么战啊？
梁德：方案烂，借鉴下下不就好了。
栗知弦：？
梁德：我作为当代最强甲方的经济是无限的，而她已经出完了牌。
请来了大岛武美？那我就把包括制作人IGA在内的整个赤痕团队挖过来。
已经和三十多所顶尖院校达成合作协议？我愿意给它们代付违约金然后再捐十栋楼。
每年八位数预付款？我可以给方老师全家打八位数打到株连九族。
弦哥你好像误会了，那我把话说清楚吧，现在占上风的人是我，她才是挑战者。
栗知弦：……要是她也学你玩后手模仿棋超级加倍呢。
梁德：那她就沦落到了和我们一样的水平，届时我会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她。
“嘭！”
栗知弦握碎了手里一滴也没有剩下的酒瓶，缓慢起身，强行挤出两颗小珍珠，以虎目含泪的姿态完成了悔悟表演。
“方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
啊？什么鬼，姐你的手不疼吗？！
方唯鱼还没来得及消化反应，梁德已经飞速拿出新的ppt，当着叶甲的面开始给她介绍。
“方老师，其实叶编说的那些我也早就想到了，而且想得比她更加全面，你看这里……”
“唯鱼老师你稍等一下。”
叶甲握住方唯鱼的椅背，提起来端到身后，自己冷着眼走到梁德面前：
“抄袭我？”
梁德歪过头两手一摊：
“商业竞争就是这样啊，好像游泳跑步比赛似的，还不是你做什么我做什么，你做了车别人就不能造车了吗，顶多算英雄所见略同咯。
“怎么，玩不起啊？”
叶甲眼神骤凝：“你很好。”
抛开“编”的身份不谈，叶编和梁编都来自于极具活力的社会组织，从事着非常注重动手能力的实操型工作。
即使两人此刻还没有调动任何非凡之力，话音一转，便有两股无形杀气在酒吧内盘旋萦绕，仿佛多开了两台单冷空调。
被端来端去的方唯鱼眼看梁叶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叶编，梁编，你们不要为了我那个，那个什么了……我……”
为什么这种台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而且是我自己说的啊，好想杀人！
叶甲盯着梁德，一字一句：
“唯鱼老师你也看到了，青埂峰就是这样的嘴脸。
“现在说得天花乱坠，将来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像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公司，谁敢跟他们合作？”
梁德笑道：
“叶编你是看到我的方案比你的更优秀，多少有点儿嫉妒吧。哈哈，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不过你也没必要上升道德层面，我这个人心胸很宽广的，你不敢跟我们合作，但是我愿意跟你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他转身面对方唯鱼，道：
“方老师，叶编说来说去，又是上纲上线，又是拉踩友商，无非是复眼想吃独食，害怕被我拿到灰色都市怪谈的独家授权。”
说到这，梁先生停下来摇了摇头：
“格局小了。”
“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青埂峰和复眼。强求独占，等于固步自封。
“谁规定灰色都市怪谈只能有一个版本或者两个版本？
“得到方老师的首肯之后，我们会把授权与整个业界共享，并为其他的同行——包括复眼——无偿提供资金支持。
“实体出版，青埂峰可以做，复眼可以做，玄武书房、企鹅兰登、铁琴铜剑斋、启民印书馆都可以做。
“影视动画改编的选择就更多了。
“华特、彼斯、京都、东映、骨头、疯屋、SKG、知布里工作室……全世界的顶尖公司和一流创作者都可以用自己的风格来做一版或者几版灰色都市怪谈。
“我们大可以进行成百上千次的尝试，然后从中选择你认可的版本推向市场。
“方老师，你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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