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戏谑的语气。
白无双挑眉看了慕云笙一眼：
“你若阵前倒下了，不知道又要损失多少将士的生命。”
闻言，慕云笙默了下，旋即勾起唇角：
“你到底是在心疼我还是在心疼那些将士？”
“……”
这话的意思很难懂吗？为何他非要故意曲解？
“喝你的汤，我警告你，你不要大意。”
白无双收回手，蹙起了眉：
“这两日你的脉象都不是很好。我先前就说过了，我的办法只能压制毒发的时间，不可能完全消解，现在我看也快压不住了，今日你定要小心。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她不想临阵影响他的心情，只是这实际情况不说，又怕他逞强。
“那就是说今日是无事的。”
慕云笙收回手，脸上一点担忧都看不见。
“谁说无事了？”
白无双一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忍不住提高音量：“我的话你听不懂吗？要小心。”
“我听懂了。只要小心些今日定是无事的。我信你。”
“……”
白无双怔住，忽又见慕云笙那双眼睛深邃了许多：
“你也得相信我，明日晌午之前必拿下北庐。”
他语调不高，却是落字成钉。
他的眼中更有那气吞山河，俯视众生的气势。
这样的人，他若生在帝王家，定是要金戈铁马，一统这九州大地的吧。
只可惜，他的身体与他的能力不匹配。
白无双望着慕云笙一时走了神，直到那只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这样望着我发呆，会让我想入非非的。”
他戏谑。
白无双蓦然回神，心中暗骂：方才还赞他的气势，现在看来这油滑才真是不折不扣。
“你慢慢喝吧。喝完记得休息。我走了。”
她端起托盘起身就走，慕云笙望着她的背影，待她快到门口才出了声：
“这汤味道很好，若还有，替我热着，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知道了。”
白无双没回头，停了一下又迈步直接走出了屋子。
那门口瞧不见人时慕云笙才将目光收回来，盯着碗里鲜浓的汤看了一会，他才又缓缓提起勺子。
大军在亥时出发。寅时是天将明又未明之时，那个点守夜的将士守了一夜早已困乏，该来换班的人又还没醒，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慕云笙亲自率领大军，陆冰妍和其他重要将领全部随行，就连蓝焰也打了几天仗打出兴趣了，紧随其后一起都去了。
这是北境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场仗了。
打赢了，夺了三座城池，即便不再往前去，也至少可保北境十年无大战。
若是输了，月璃缓过劲来，这战局立即又会变得对天曜极其不利。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憋足了一股劲，行军时便快速凶猛，大军在这深夜中似一尾游龙悄然游出了凌昌城，朝北庐进发。
“小姐。”
府衙内，小兰收拾好东西见白无双坐在一堆药材前发呆，便道：
“这一天了，你也没睡，现在大军都走了，你也该休息了。到明日，若他们真攻下城，你可又有得忙了。”
那时候从前线下来的伤员必定很多，她自然是有事忙的。
只是眼下，想凝神入睡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她简直一点睡意都没有。
“明日……”
白无双朝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一眼，眉心微微凝上忧思：
“希望可以吧。不知道怎么了，我心中总有不太好的感觉。”
“不太好的感觉？”
小兰突然转头朝地上淬了几口：“呸呸呸，什么不好的感觉。我知道，你就是这几天想多了。”
“我想多了？”
白无双转过脸来。
小兰眨了眨眼睛：“是啊。这几天，我是天天听你唠叨这北庐是大城，又说什么过了这几日了，也不知道月璃从别处调了多少军队来。
你瞧你愁的？你这不是想多了是什么？我瞧那些上阵杀敌的都没你这么急。他们都很有信心呢。”
是吗？
白无双没吭声，抚了抚额头，手肘撑在案上，用掌心托着脸轻叹了声。
“大概是我头一次随军打仗吧。总觉得很可怕。”
“我也是第一次随军打仗啊。我就不觉得多可怕。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兰弓着身趴在白无双跟前笑道。
白无双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
“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有特别在意的人啊。我就在意小姐你，你在后方也没上那前线去，我就不怕了。不像某人，领军打仗，稍有不慎就回不来了，你自然是怕了。”
某人……白无双耳根子一热，随手就凿了小兰一个爆栗子。
“都跟你说了，本小姐跟他就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我才没有那么牵挂他。”
“你，摸着良心说的吗？”
小兰揉着脑袋问。
这话还是跟白无双学去的。
白无双瞅着她，煞有介事的真的摸了摸良心：
“我摸着良心说的。等这场战事结束，回了京，除了治病我们便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小姐，我搞不懂哎。”
小兰干脆坐白无双身边来了：
“反正王爷也许你婚嫁自由了。那你喜欢谁你就跟谁在一起啊。干嘛你老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呀我承认？我才不要喜欢谁，更不要喜欢他。”
白无双随手分拣着眼前的药材，将品相好的都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小兰也帮着上手：“这我就更不懂了，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不打算嫁出去了？”
“不嫁。嫁人做什么？眼下事情还多着呢。没空。”
前世，她就是一个非常珍惜羽毛的人。宁缺毋滥，碰不到那倾心爱慕的人，宁可单身。
来了这异世也是一样，哪怕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之前是因为有圣旨压着，她没办法。现在，既然是自由，她便要好好珍惜。
至于他……想起慕云笙，白无双的心又紧了紧，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想这个问题是庸人自扰。
即便她肯，那人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
现在想这些实在是多余。
她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给甩开了。
“你也别啰嗦了，赶紧把这些收拾了。明日早起就要研磨成粉。”
白无双催促小兰，把这个话题终止了。
谁也不知道，也就在此时，几道灵活的身影混进了城中，朝总兵府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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