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一个这么冷血的女人？
这个称之为“老公”、“孩子他爸”的人被我弄得受伤流血了，我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却觉得很开心。就像弄伤了一个仇敌似的。
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今天流血，明天就能玩命。
极端事件往往是连锁反应，一环套一环。
我突然想起了罗琴被家暴后说的话，她说她巴不得希望她老公出门在路上出个车祸，或者出点啥事。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至亲至疏夫妻！
我已不再感慨“我们怎么成了这样啊”这些毫无任何现实意义、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的空叹，我们之间确实就成了这样，我全盘接受这个实情，承认人世无常，造化弄人，我也不会搞任何虚与委蛇的假象，在别人面前假装很幸福来掩盖悲哀的现实。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晓峰擦拭了半天还是止不住血，他去西屋找他爸妈要白药粉。随即我听到他妈妈一声惊叫，问道：“是不是你们打架了？她给你弄得？”
王晓峰说了什么听不大清楚。
她妈妈哐里哐嘡把抽屉柜子弄得一阵响，嘴里说着：“肯定是那个贱货给你弄得，自己怎么可能在额头这个位置弄出这么一个伤口！”
这时候听得他爸爸催促了一声：“赶紧找药！”
我的心不由自主揪的紧巴巴的。万一他们知道了真是我弄得怎么办？群起而攻之我该怎么应对？
西屋里一阵嘈杂，你一言我一语的，后来逐渐平息下去，再后来，甚至连灯都熄了。
也好。
我也起身熄掉了王晓峰那边的台灯，重新躺下。
不管明天怎样，至少眼下是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
第二天，大年初一，也是王晓峰的生日。
我生春妮的时候是正月二十，他妈妈说她的儿孙生的日子都很好，正月，很富足的日子，一辈子都不会受穷。反正关于她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没有一件是不好的。
这天早上我起晚了，许是昨晚折腾到太晚的缘故。
我跟春妮洗漱完到了西屋，看到他们也都洗漱完了，电视开着，在重播着昨晚的节目，王晓峰的妈妈把之前煮好的羊肉和汤烧开，又从厨房取来几个烧饼，也是年前做好的。这就是年初一的早餐。
每个人一碗羊肉汤，碗里羊肉块头不小。羊也是年前宰杀的。
羊肉特有的香味顿时飘满全屋，把一些隐含着的不愉快压了下去，让人有一种舒服和满足的感觉。
我把春妮碗里的肉块用筷子分成小块，让她就着烧饼和汤吃。
春妮这天早上胃口极好，风卷残云，爷爷看着她忍俊不禁，逗她道：“春妮，羊羔的肉肉好吃不？”
“好吃。”春妮头也顾不上抬。
“那你回去时，再带一只羊羔去怎么样？”爷爷故意逗她。
“好啊。”春妮高兴地看了下爷爷，然后转头又问我：“可以吗，妈妈？”
我也笑了，说道：“那你想想羊羔要养在哪里，有没有地方，有没有喂它的草。”
春妮一听，很犯难地说：“哦，那还是算了吧。”
爷爷觉得这样逗孙女玩很愉快，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但是坐在春妮另一边的奶奶却始终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王晓峰的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吃饭吃热了，他将绒线帽子拿掉，春妮一阵惊呼，问道：“爸爸，你的头怎么了？”
王晓峰眼睛看着电视节目说道：“受伤了。”
他妈妈忽然开口问道：“妮儿，昨晚你爸爸妈妈吵架没有？”
春妮说：“不知道。没有。”
他妈妈问我：“晓峰的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我本能而机械地回复：“不知道。”
赶紧转头去问王晓峰：“怎么回事啊？”
他要是不理我不回答，就算转移话题成功了。
可是王晓峰却脱口而出：“你给我打的，你忘了吗？”
两道像刀子一样犀利无比的目光瞬间投射在我身上。
天杀的王晓峰，咋俩就算没多少感情，也不至于这么坑人不商量吧。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还吃什么吃，我停了下来，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脑子里开始拼命地搜刮着各种可能性，以尽可能应对。
年关，真的是关口，难过啊！
“怎么回事！”王晓峰的妈妈厉声问我。
“我没有打。”我实事求是地说，但这句话有些底气不足。我确实没有打，要打我也打不过他，但我却又脱不了干系。
王晓峰转头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
这个家里就是这样，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安静和平的局面，他轻轻一句话就能打破并将我抛入漩涡。
他这个表情挺欠揍的，唯恐天下不乱。我说：“王晓峰你别太过分了，大过年的，你想吵架吗？”
大概他也觉得把事情抖搂出来，大过年吵架不太好吧。他是这样打圆场的：“我做梦梦见你追着我打啊，我满村子的跑，最后绊倒被你追上来了，你把我一顿胖揍，我醒来就受伤了。”
他妈妈斜着眼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怂货，还好意思说。”
吃完早饭大家都在看电视，刚看了没过一会儿，王晓峰妈妈说：“小张，今天是晓峰的生日，中午你给他做一顿长寿面。”
我犯难地笑着说：“我只会一些简单的，不会做长寿面啊。”
她说：“不要紧，我教你。”
我只好说：“好的。”
电视里正在演一个小品，我看的饶有兴味，王晓峰的妈妈却催我开始做中午饭。
我说：“不是刚吃过早饭吗？”
她说：“你不是不会嘛，慢慢地开始学着做吧，做好就该吃中午饭了。”
真是烦死了，不折腾我她就不舒服。
我耐着性子，硬着头皮开始和面。
电视节目实在是精彩，我一边看着电视，手里在慢慢地干着活。岂料一不小心把和面盆掉在了地上，面粉撒了满地。
老太婆估计是早就憋着气了，一看这个场面直接就开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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