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子抬手接住，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盒，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撕开吸管包装，用力戳进盒里，浓稠的酸奶吸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漫开来，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了些。
“我以为……”她含着吸管，声音含混不清。
“以为什么？”顾斯年正弯腰把买回来的洗洁精摆进厨房，声音从橱柜后传出来，听不出情绪。
李燕子咬着吸管想了想，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以为你约会去了呢。怎么，不用陪你那男朋友？”
“黄了。”顾斯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块抹布擦桌子，语气轻描淡写，“前天分的，他正忙着哄女朋友呢，没功夫跟我掰扯。”
李燕子“哦”了一声，吸完最后一口酸奶，把空盒捏扁了攥在手里。“要不……”她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咱俩对付过得了？”
顾斯年刚拿起水杯要喝，闻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拉倒吧，咱俩没那么大的仇！”
“切，”李燕子翻了个白眼，把空盒丢进垃圾桶，“过了这村没这店啊！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咋地，你还能上天？”顾斯年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没多久，灶上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一股面香混着葱花的味道飘出来。
他端着两碗疙瘩汤出来时，李燕子正蜷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起来乖得很。
“趁热吃，”顾斯年把碗放在她面前，“放了点醋，解解酒。”
黄澄澄的蛋花浮在汤面上，小小的面疙瘩裹着汤汁，一口下去，暖暖的热流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
李燕子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喝，没注意到顾斯年一直在看她。
收拾完碗筷，顾斯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厚厚的一摞，用皮筋捆着，轻轻放在李燕子面前的茶几上。
李燕子猛地顿住，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哪来的？你给我钱干什么？”
“股票套现了。”顾斯年擦桌子的手没停，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先拿去用，日子总得过下去。”
“不行！”李燕子“腾”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顾斯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掺和！”
“燕子……”
“别叫我燕子！”李燕子的眼圈又红了，“顾斯年，咱们讲点边界感行不行？那是我的家，我的烂摊子，我自己收拾！”
她昨天还在顾斯年的电脑上看过那只股票，K线图红得刺眼，明明再攥攥就能翻倍。
他现在抛掉，损失多少可想而知。
这些年，她拖累他的还不够吗？
她可以烂在泥里，可以被这摊烂事拖死，但顾斯年不行。
李燕子盯着那沓钱看了几秒，突然抓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外走。
她知道，顾斯年陷不陷进去，她俩说的也不算！
顾斯年在后面喊她，她没回头，手忙脚乱地换鞋，关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要去李家，去跟他们说清楚。
他们要是敢去找顾斯年，她就抱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其实若不是这档子事，她这阵子是绝不会回李家的。
母亲总在电话里说：“别老回来，债主看见你该缠上你了。”
可她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弟弟，他们怕她这“不清不楚”的姐姐，坏了弟弟的名声。
李家在城郊的老小区里，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楼道里堆着别人不要的旧家具，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李燕子爬上三楼，腿有点发软，刚要抬手敲门，却发现防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还差多少啊？”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焦急。
“好几万呢。”父亲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像是在打牌时输了钱。
“家里的存折都取空了，你让我去哪弄啊？”母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
“当初当初，就知道说当初！”父亲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燕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赌债就像个填不满的窟窿，她填了一次又一次，以为总能看到底，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在给无底洞当垫脚石。
“怕什么，不是还有那个死丫头吗？”父亲的声音突然亮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让她再拿几万出来，加上之前给的那些，正好够给小伟买学区房的首付。到时候咱搬进新房，看谁还敢说咱穷！”
“可她哪还有钱啊？”母亲的声音犹豫着，“上次她给的钱，都说是攒了好久……”
“没钱？”父亲嗤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扎进李燕子的耳朵，“没了就去借！去贷！实在不行就去卖！卖身不行就卖血、卖肾，她总得拿出钱来！”
母亲沉默了几秒，像是被说动了，声音里带上点小心翼翼的期盼：“等买了房子，我是不是就不用装病了？你也不用再装赌了？天天演，我这身子骨快扛不住了……”
“装？”父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贪婪的兴奋，“为什么不装装？这戏还得演下去！房子买了，房贷不用她还？物业费不用她交？小伟将来读书结婚生子，哪样不要钱？
那死丫头就是咱家的摇钱树，这辈子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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