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彻终究还是没能留在柳娘的房里。
他离去时的背影带着一身凛冽的怒意,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灼出洞来。
柳娘望着那道决绝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轻笑,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
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药味混着乳香扑面而来,顾念北蹙着的小眉头正微微抽搐,像是梦里也在受委屈。
柳娘取过竹编大扇,扇叶摇出轻柔的风,拂过孩子汗湿的额角。
看着那小眉头渐渐舒展,她指尖划过儿子细嫩的脸颊,唇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不容错辩的决心——这府里的安稳地位,她要;让念北再不受半分委屈,她更要。
另一边,顾彻几乎是提着气冲到了昭华的院门口。
院门口挂着的宫灯在风中摇曳,暖黄的光晕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冰。
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正要扬声质问,却被两个身着青色宫装的嬷嬷拦住去路。
为首的是长公主府刘嬷嬷,她脸上堆着笑意,眼角的皱纹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将军深夜造访,是想惊扰了郡主休息吗?太医说了,郡主这几日心悸得厉害,经不起半点风浪。”
“让开!”顾彻的声音像淬了冰,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我有话要问她!”
“将军息怒。”刘嬷嬷依旧笑盈盈的,语气却陡然转厉,“郡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更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将军府,便是整个顾家,担待得起吗?还是说,将军是想逼死郡主,好给府里的姬妾腾地方?”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顾彻心上,他胸口剧烈起伏,却终究没敢硬闯。
他虽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也不能公然与皇家撕破脸。
最终,顾彻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靴底在青石板上踏出重重的声响,像是在与自己较劲。
接下来的几日,顾彻又去了几次,次次都被嬷嬷或太医挡在门外。
有时是郡主正在喝药,有时是太医正在诊脉,他连昭华的面都见不到。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他疑窦丛生,心中的火气像被添了柴的烈火,烧得愈发旺盛。
他开始愈发频繁地流连于后宅,在柳娘等人的柔情蜜意中寻求慰藉。
那些女子的奉承和崇拜,能暂时抚平他的焦躁,让他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一众姬妾里,最得他心意的仍是柳娘。
她虽不比年轻姑娘娇艳,却陪着他从微末走到如今,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性——知道他顺境时爱听些什么,失意时又需要些什么。
自那夜之后,柳娘更是悄悄换了打扮,褪去了几分先前与昭华相似的素雅,添了些温婉柔媚的风情,一点点从昭华的影子里剥离出来,反倒让顾彻觉得愈发顺眼。
顾彻沉溺花丛,这景象落在顾泽眼里,直教他心痒难耐。
自从兄长回来,便以“长兄如父”的名义管着他,别说去花街柳巷,便是多喝两杯酒都要被念叨半天。
眼瞅着科考在即,顾彻对他屡试不第本就不满,特意请了夫子上门严加管教,势要他这次考出个名堂来。
往日不见这些还好,如今日日看着兄长左拥右抱,自己却要埋首于枯燥典籍,顾泽早就按捺不住,软磨硬泡求了顾老太太,才总算讨得个出府会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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