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带教医师走进了病房，两人的对话也被打断。
林芝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坐在病床边的叶淑彤，还有她的丈夫冷胤巡——昨天听说这个急诊病人姓冷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巧合，没想到真是冷家的人。
而与此同时，叶淑彤也发现了林芝，她面色一喜，“林芝，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实习？”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芝身上，就连病床上的冷云松也看了过来。
等看清林芝的长相后，他当即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爸，你怎么了？”见又是这个林芝，冷胤巡面色不虞，但还是问冷云松，“你认识她吗？”
冷云松定定地看了林芝几眼，眸子渐渐暗了下来，“上了年纪，眼睛也花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芝似乎在冷云松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彷徨以及一丝怅然。
可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
冷云松得的是急性胃炎，昨天已经开了药，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
或许是林芝多心，医生问话的时候，她总是能感觉到冷云松投来的目光，仿佛是想在她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
这一切也被叶淑彤这个旁观者给收到了眼底。
把冷云松安顿好了以后，她试着去问冷胤巡，“刚才爸说的小蕊是谁？跟你哥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冷云松恢复的情况良好，今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去的路上，叶淑彤听见冷云松说什么“当年小蕊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要是维坚还活着就好了”。
冷维坚是冷胤巡的大哥，听说也是个当兵的，不过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平日里冷云松讳莫如深，很少提起这个大儿子，叶淑彤也不敢多加打听。
但是直觉告诉她，今天冷云松的反常似乎跟林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要是不问个清楚，叶淑彤晚上都睡不好。
冷胤巡也知道自家媳妇的性子，默默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道，“你也知道，这些年我爸一直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
“难道不是因为你哥英年早逝吗？”叶淑彤问。
冷胤巡摇摇头，随手点了根烟，却只是夹在指尖，仿佛整个人都陷在冗长的回忆里。
冷胤巡记得大哥从小就十分优秀，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在冷云松眼里，冷维坚更是孝顺懂事，年轻有为，直到一个女孩子的出现。
时隔二十几年，冷胤巡已经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和名字了，只记得大哥叫她小蕊，印象中她总是低着头，一副怯弱的样子。
理由也很简单，小蕊家的成分不好，在冷胤巡的印象中，她的双亲就没过过安生的日子，小蕊也因为这个关系连中专都上不了，只能去打一些零工。
即便这样，命运也没有善待她。
小蕊干活的时候抢不过别人，还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被几个女生围在墙角，还是冷维坚帮忙把人赶走的，两人也就此认识。
这之后，冷维坚又偶遇了对方几次，慢慢便熟悉了起来。
小蕊没什么朋友，冷维坚就当她的朋友，小蕊爱看书，冷维坚就到处帮她搜罗诗集，那时候很多书都不好弄，冷维坚也不厌其烦，一有空就往外跑。
然而这一切在冷云松看来就是不务正业。
他从一开始的旁敲侧击，到后面的很铁不成钢，父子俩经常为此闹得不欢而散。
然后，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冷母生了重病，临终前一定要冷维坚跟他们相中的儿媳妇结婚，并且不能再和小蕊来往，回答她的却是冷维坚沉默的脸。
虽然没有答应双亲口中的亲事，但母亲去世后，冷维坚还是自愿申请去了边境，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永远留在了战火之中。
因为交通不便，就连冷维坚尸体也无法送回来，唯一留给他们的是一枚百合胸针。
那是冷维坚一直想送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听到这里，叶淑彤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边擦眼泪一边问，“那小蕊呢，她知道吗？”
冷胤巡摇了摇头，后来他随着父亲迁到京城，也没了小蕊的消息，“几年前我正好要回老家，本想把胸针带给她，也算了了大哥的遗愿，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她们很早以前就搬走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很多故事总是带着遗憾，叶淑彤没法评价谁对谁错，只是感叹命运的残酷，如果换做是现在，说不定事情就不一样了。
感慨之余，叶淑彤忍不住怪罪，“你要跟我说这么多，我晚上还怎么睡啊？”
冷胤巡：……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他一回来就被缠着说故事，澡都没洗，冷胤巡正打算起身，手指又被人拉住。
叶淑彤说，“那这跟林芝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过去这么久，冷云松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他究竟在林芝身上看到了什么？
冷胤巡沉吟了几秒，“大概是她长得有点像小蕊吧。”
他其实也就见过那个女生两三次，模样早就没了印象，而且林芝跟小蕊的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但除此之外，冷胤巡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
隔天下午不用上班，聂树军特意预约了林芝喜欢的餐厅，打算一起吃个晚饭。
正好林芝也很久没吃西餐了，她特意换了身衣服，还化了个淡妆，简单地做了个造型。
别说她现在跟聂树军还没闹翻，即便是要分手，林芝也得美美地离开，她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绝对不能倒下得太狼狈。
意外的是，今天聂树军也穿得格外正式，长长的风衣下面是剪裁得体的西装，咖色的西服外套配上白色的衬衣，既绅士又儒雅，完全换了一种风格。
林芝想起来她之前也给聂树军订做了一套黑色的西服，对方一直没怎么穿过，还说要留着结婚的时候用。
她帮聂树军理了下领口，漫不经心地问，“谁给你挑的衣服，像模像样的。”
聂树军低头看了一眼，很快给出答案，“为了见客户，去商场现买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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