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次日清晨，池柚被窗外行人谈话声吵醒，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自己身在哪里。
几秒后，她意识回笼，才缓缓反应过来。
然后，池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脑袋闷进枕头底下，无声呐喊。
她到底要怎么办！
半小时后，池柚从房间内出来，在楼梯口听见楼下有男人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小徐的声音。
池柚听不清楚，站在楼梯口踌躇不安。
下楼后要怎么面对陈谢年？
徐泽从把带来的早餐摆好盘，从厨房端到餐厅，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修长瘦削的女孩。
每次看见池柚，徐泽从都会暗暗感慨，陈老师这眼光可真好。这姑娘每回见，都有不一样的美，漂亮得他心情都好了。
他咧嘴，热情打招呼：“池小姐，早上好。”
池柚一怔，硬着头皮点头：“早上好。”
陈谢年从客厅沙发上起身，回头，看见池柚，微微挑眉：“吃早餐。”
对话稀松平常得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池柚松了口气，带着失落，却更加紧张，回答：“好。”
她一步步下楼，徐泽从方才看不清她的穿着，这会儿见她下楼才看清，惊诧住了。
池柚穿着一看就是陈谢年的居家服，这套在美国还穿过。
他们俩昨晚是……已经发生什么了吗？幸好昨晚他识相，回自己家住去了，没有当这个电灯泡。
餐桌不大，很显然，陈谢年没有考虑过未来要举办宴席，黑胡桃的长餐桌，陈谢年和池柚面对面坐着，距离并不远。
这还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吃饭。
池柚始终不敢吭声，陈谢年本就话少。
这一顿饭算是安然无恙度过。
等会儿吃完饭，就和陈谢年道别回家，池柚心里暗暗打算，咬了口鸡蛋。
陈谢年吃完早餐，将手里的刀叉整齐摆在桌面，双手十指相扣抵在桌上，表情严肃地问：“我想，先和你签个协议。”
“什么协议？”池柚嘴里塞着半个鸡蛋，艰涩地咀嚼着，艰难问。
陈谢年挑眉：“结婚协议。”
“噗——”池柚嘴里的蛋黄末喷了一桌，差点喷在陈谢年脸上。
她拍着胸口咳嗽着，陈谢年抬手，徐泽从已经倒好了一杯茶，递给池柚。
等池柚好不容易缓过来，她脸涨得通红，眼里还有刚才噎出来的眼泪，问：“为……为什么？”
她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是她？
但陈谢年很显然误会了问题，微阖眼，一双黑色的瞳仁盯着自己的手背：“我现在对你情况有一定了解，所以需要和你划清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的划分。池柚，我没那么善良，不做慈善。”
池柚不清楚现在陈谢年的身家，但根据过去对他家世的了解，她很清楚，这应该是曾志鹏最垂涎的大肥肉。
陈谢年有这个要求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
她小声问：“你……真的要和我结婚？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
陈谢年抬手取了一张湿巾，徐泽从心领会神，收拾好两人的空餐具往厨房走去。餐厅只剩下陈谢年和池柚两人。
池柚盯着他的手看。
白色的湿巾一点点细细擦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漂亮干净的手指皮肤染上一层水色，亮亮的，莫名性感。
池柚看出神了。
这时陈谢年忽的开口，金属质感的声音像摩擦在她心尖上：“我回国后，身边太多人给我极少女人了。我们既然认识，你也有需求，不如试试？”
陈谢年回国在业内是引起不小的轰动的。他过阵子还要去部里领导见面，周围盯着他的人太多，想献殷勤，或是嫉妒的人远比想象中难缠。
他父母的身份太过敏感，不让糟糕的事情发生的第一步，就是掐掉源头。
陈谢年选择结束单身。
池柚听得懵懵懂懂，但心却越来越沉。
说到底，只是各取所需，并不是因为感情。
徐泽从拿来一式两份的协议，递给池柚一份，池柚看不明白合同，陈谢年淡淡地说了句：“放心，对你没有害处，只是保护我自己。”
“如果以后离婚了，你还能得到我当年收入的一半。”陈谢年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池柚听得苦涩，抬眼看陈谢年。
男人的表情始终淡漠。
担心她有想法，徐泽从解释：“陈老师虽然主业是人工智能的研究人员，但是他有公司的，不用担心钱……”
“小徐。”陈谢年声音冷冽，带着警告。
徐泽从闭上了嘴。
“钱不是问题。”池柚轻声说道，她抬笔落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只是奢望，如果可以，不要离婚。
池柚这两天休假，这天是工作日，签完结婚协议，陈谢年问：“户口本带了吗？”
“没有……在家里。”
池岚女士去世后，池柚想尽办法留住了母女以前住过的，靠近浮中的那套老房子，她将自己户口落在了那，和曾志鹏分开。
车子拐道，先往机场路驶去。
一个半小时候，车子在新航的员工宿舍楼底下停住，陈谢年抬手看着腕表，声音平淡：“五分钟内拿到户口本下来，我们还能赶在上午领完证。”
池柚最熟悉他这套催时间的态度了，她以前总因此嫌弃陈谢年没有情调。
当初恋爱时，她去北京看他，回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手表，语气平淡，似乎没有任何不舍地说：“两分钟内出门，你还能赶上下午两点半的动车。”
那时候池柚在恋爱上头期，丝毫不气，反而把着他的手撒娇：“迟到就迟到！大不了今天我不回学校了！”
这时候，陈谢年就会露出无奈的表情，嘴角微微抿起，看起来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如同一条直线说：“随你。”
拿到户口本，池柚飞快跑下楼，和上次一起去过夜店，那个暗恋何盛的年轻空姐打了个照面。她没解释自己为何匆忙，只是点头当打招呼就擦肩而过。
那空姐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盯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如有所思。
下楼上车后，宾利掉头，加速，很快离开了小区。
他们在最近的行政服务中心的民政窗口登记结婚。
他们抵达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二十一，是上午最后一对新人。
池柚身上还是昨天洗完烘干后的素色裙子和外套，陈谢年身上则是靛青色西装，两人脸上都没带笑。
工作人员本想恭喜，但看这副模样怎么也说不出恭喜的话，只好问：“照片带了吗？”
“我们没带。”池柚尴尬地回答。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现场拍吧，但是不能p图了。”她看了眼两人，又笑了笑，“不过你俩已经够好看了，不p也没事。”
两人匆忙去拍照窗口交钱，拍照。
照片上，红底背景，两人肩膀挨在一起，脸上的笑僵硬，并不亲密。这个距离和笑容还是方才摄影师不停催促要求下达成的。
不好看，但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池柚看着照片，纳闷想，就是这张照片怎么看都不是用在结婚证上罢了。
但硬钢戳盖在在照片角落，结婚证就这样办下来了。
结婚日期在三月初，一个下着绵绵春雨的日子。
稀松平常，往常是池柚赖床到中午的休息日，但她和陈谢年结婚了。
结婚，但没复合。
工作人员交给他们一个通知单，告知他们：“一个月内去婚检，别忘了。婚检后有证明了，以后生小孩才能开出生证。记住了吗？”
池柚点点头。
陈谢年这一路并没有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抬眼问：“要喜糖吗？”
“什么？”工作人员被问懵了，大姐见惯了各种领证场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陈谢年垂眼，从西装兜里摸出来一把瑞士莲巧克力，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助理给的，说要分给你们。”
“……谢……谢谢。”
将证揣兜里，从服务中心大门出来，池柚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受。
天色阴沉沉，还飘着毛毛细雨。
两人等司机将车开过来，陈谢年伸过手，摊开的掌心上，是一枚巧克力，和方才送那位大姐的一样。
“请多指教。”陈谢年说。
池柚接过巧克力，轻声：“请多指教。”
剥开糖纸，球形巧克力入口即化，浓郁香甜的巧克力像顿时在口腔里漫开，甜入心扉。回甘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这是一枚黑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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