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大和尚这是要试探他的底牌。
如果自己的医术真的过硬，对方就顺便把身体也调理了。这还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试探出来的信，信就有了条件。
既然信需要条件，那么试探也需要成本，李二狗开出的价是800万。
老和尚笑了。
他笑的是年轻人的狂妄。
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过手的捐赠和寺院建设的项目经费也有数亿了，龙隐寺每天受捐的香火钱也有好几万了，但800万的诊疗费对他来说还是不异于打劫。
这玩笑，开大了！
800万，这年头，都够开一家医院了！谁他妈脑子有病才会花这么多钱挂他一个号！
但释永净转念一想，人家前面不是也卖出去23个号了吗？看来还真有脑残的人。对了，听林洪说，上一个号就是为了给老首长瞧病挂的。
想到这里，大和尚又不觉得有那么好笑了。于是正色道：“俗话说，黄金有价药无价。先生瞧病莫非是要用到什么天材地宝吗？怎么会这么贵？”
“药是病人自己去买。我说了，我不是医生，也没有行医证，不会随便给人瞧病。不瞒你说，我还不差这点小钱。所谓挂号费只是结个缘而已。”
我靠，小钱，他管800万叫小钱！这话说得也太狂了吧！
就连林洪也觉得李二狗这逼装得有点大。他只知道李二狗医术牛逼，虽然不怎么给人看病，但就冲他的挂号费，也不会是个缺钱的人。但如果说800万是小钱，那他是不信的。就是在老首长眼里，800万也不能说是小钱。
释永净见过有钱人，每年都有许多土豪来寺里争头炷香。里面也不乏一掷千金的上市公司老总，哪一个见了自己还不是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尊一声“方丈”或“大师”。
“你说结个缘要花800万。”
“上一个号是400万，这个已经是目前最便宜的了。下一个号就是1600万了。”
“呵呵，还真便宜啊！”
“医缘和法缘没法比。当年给孤独长者为了邀请释尊去舍卫城说法，不惜用金砖铺满了只陀太子的私家花园，才将它买下来，建造了只园精舍，供释尊说法。我这区区800万，怎抵其万一！”
这个故事本是大和尚常常挂在嘴边跟那些向他求法的人说的。他要告诉人们，钱财在佛法面前，不值一提。无上法门，千金难买！你们这些人给寺里捐点香火，不要老挂在心上。和法布施相比，财布施根本不值一提！
“凡夫之人怎能与释尊相提并论。”释永净正色道。
“法师起分别心了，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人人心中都是灵山，从根上说，人佛无异。怎地就不可相提并论？”
“虽人人皆有佛性，人佛同根，但花叶各异。与佛法相比，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医术自然更属末流。岂可与佛法相提并论，混淆视听？”
“是啊，佛法是救人灵魂，医术是救人肉体，本不可同日而语。佛门之人，从不看重钱财，也不贪恋物质享受，连坐个高广大床都算犯戒。想来这800万与8块钱，在法师的眼中也是一般无异的。”
释永净忽然觉得，自己要被李二狗绕进去了。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佛门清净之地，宝相庄严，供养三宝，也是需要钱财的。对于求法之人，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所以，布施钱财，其实布施的是施主的一颗心。而并非佛门贪财。”
“医家也类似。凡事皆有因果。人身有疾，也并非偶然。有些病并不是吃点药，做个手术就能根治的。比如争强斗气之人，易生肿瘤，如果只是简单地将肿瘤切除，而不是从源头上改变那颗争强斗气的心，则切除的肿瘤还会长回来。古人云：善为医者，上医医心，中医医人，下医医病。而世人往往以善医病者为高。扁鹊评论自家兄弟三人的医术说:长兄於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於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於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於诸侯。因此，真正的医道高手并不会有很多人找他看病。“
“听先生之言，似自比扁鹊之长兄。”释永净深不以为然。
“不然。视神之术，于病之未有形而除之，还是属于医人的层次。比之医心，仍有不及。最多算是中医罢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上医。”
“我是上中下通吃。但是，只有行下医是收费的。因为这世间之人不识上医和中医，只认末流。修心之道，积善之德，康养之术，并不为世人所认可。反认那些拿柳叶刀者是大医。”
李二狗就差没有明说：我收你钱，是因为你真有病。第一个病是眼瞎，第二个病是脑残。第三个病是肾虚。都得治。我现在是给你医人（教你做人），都没收费呢。
初听李二狗之言，释永净觉得李二狗和自己一样，就是吹牛逼。一吹起来就是世界第一，宇宙第二。
但是看李二狗那神态，并不像自己吹牛时那样唾沫星子乱飞。而是安静平和，娓娓道来，就像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没有一点夸耀的神色。这牛吹得虽然比自己的还大，但是人家更自信、更镇定。这让他又不由地从心底又生出一丝嫉妒来。
当然，不是嫉妒他的医术，而是嫉妒他吹牛的水平。
寺里的高人很多，但大多是学究型的，学起佛法来，都很痴迷。这些人虽然容易驾驭，但终究太过迂腐，不知变通。就拿持戒这事来说吧，这些人竟然非常认真。我都跟他们提示过多少次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们竟然还是我行我素，甚至还监督起后厨来了。弄得我这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身体虚得一批。
还有许多女修，多是因为身体有疾四处寻医不果，才选择出家的，寺里庵里清淡的饮食往往又加重了她们的营养不良。一个个的，身子骨也虚得很。说不定这家伙真的有点水平，能医好她们的病呢？至少，靠他这忽悠的能力，也能以健康的理由，让她们开开荤。
不冲他的医术，就冲他这吹牛的水平，这样的人才，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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