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妄这次很干脆：“不泡了，难受。”
白以云如获大赦，此时松了一口气。
她隐约知道厉无妄说的难受指的是什么。
算他还有些良心，没有在这浴池里折腾她。
白以云擦干身子，穿好衣衫，走到外头一看，竟已是傍晚。
这一天时间走得无声无息的。
厉无妄在浴房中又浇了一盆冷水才出来。
白以云觉得他身体很好，一天两次冷水也不会生病。
她叫戴鸢备了晚膳。
白以云坐在桌边等饭，顺带看了一眼身旁的厉无妄。
男人情欲消下，又人模狗样了，此时正看着她。
白以云撇了撇嘴，不想理他。
厉无妄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明知故问，白以云正想回怼，就跑进来一个丫鬟。
那丫鬟急忙忙行了个礼，语气中满是惧怕：“王爷，王妃。”
厉无妄冷了脸：“说。”
白以云有一种直觉，这丫鬟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那丫鬟开口就是：“王爷，您快去瞧瞧吧，楚娘子想不开要寻自尽，方才上了吊，奴婢发现及时给救下了。”
“如今楚娘子说想见王爷，说见不着王爷，就...就死了算了，奴婢没办法。”
又开始了，白以云心中烦躁，这楚澜还真是豁得出去，为了见厉无妄，上吊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她的眼睛不去看厉无妄，但是耳朵却关注着厉无妄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听得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对着她道：“我去看一下，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白以云心中默然，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只是心中失望到已经没有情绪了。
明明说过不喜欢的。
骗子。
厉无妄果然回来得很快，饭菜刚上，就回来了。
只是白以云的心情已不像之前那般了。
她尽量装作大度：“怎么样？”
厉无妄答道：“无事，我让下人多多看着她就行。”
“哦。”，白以云随意应了声之后便自顾自闷头吃着饭。
厉无妄似乎也发现了她心情不好，不说话，而是不断给她夹着菜，但是又被她夹着丢出碗去。
夜晚，布谷鸟不知何时被猫头鹰取代，猫头鹰的声音更加骇人。
但是白以云连害怕的心情都没有。
屋内黑漆漆的，她面对着冰冷的墙迟迟不能入睡。
厉无妄从身后抱住她，好像有些心虚：“别生气了，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我明日都给你弄来。”
白以云敷衍道：“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紧接着厉无妄打破沉默：“别乱想，你明知，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的，只是不让她死罢了。”
白以云呛道：“我不知，王爷既不喜欢她，又为何担忧她的性命？”
厉无妄好言哄到：“我并不想将你拉进这件事中，不要问了，好吗？”
但是白以云并没有什么好语气：“怎敢多问，反正王爷也是瞒着我。”
他一直不愿同她说关于楚澜的事。
不说就不说，她也不稀罕知道。
越想越气。
男人更贴着她的背了：“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
她又往墙那挪了挪，离开了厉无妄的怀抱：“有什么好生气的？”
白以云一生厉无妄的气，便有些口无遮拦，想气他，便故意道：“我只是王爷拉拢权势的工具罢了，哪有资格生气？”
“或许以后王爷为了权势，再纳了别的女子，便忘了还有我这个王妃了。”
“哦，不对，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时。”
“若是活到那时了，只望王爷别像昨日罚楚澜一般处罚我便好。”
将心头的气全数撒出，说的话不好听，但白以云觉得痛快了些。
这会儿子轮到厉无妄不悦了：“你如今是这般想的吗？”
白以云反驳道：“这不是我想的，这是事实。”
背对着厉无妄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此刻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让她觉得陌生：“后悔吗？”
她不知厉无妄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后悔什么？”
厉无妄低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嫁给我，后悔吗？”
“嫁不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白以云这话说的不假，这确实不是她能决定的。
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让男人满意：“若是你能决定，你会选择嫁给我吗？”
白以云下了决心要和厉无妄杠到底：“不会。”
没有想象中的情绪起伏，男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搞不懂厉无妄这样的回答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去管他。
厉无妄又问道：“所以你后悔了是吗？”
白以云倔着那股气，道：“对，若是嫁给别的男子，便不会有这么多糟心的事了。”
厉无妄沉着嗓音，问她：“你真这么觉得？”
她选择不回答，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男人并没有闭嘴：“我也后悔。”
白以云质问道：“怎么？王爷也后悔娶了我吗？”
厉无妄冷笑一声，道：“我后悔白以云被厉湛抢了去。”
白以云忍不住问道：“王爷一开始是打算求娶白以云的？”
她的脑子警觉起来，一边惊讶厉无妄原本要求娶的竟是自己，一边提醒自己小心着点不要说漏了嘴。
厉无妄似是十分悔恨：“自然，求娶你只是因为何家与白家交好罢了，这样便能制着白家些，以免白家对厉湛全力相助。”
“若是可以选，傻子都知道选白以云。”
“你不过是我权衡利弊后不得已娶进门的。”
“你以为我就不悔？”
原来他一开始要娶的便是自己。
白以云心中不禁有些小开心，一时忘了她如今是何微月，该生气才是。
心情复杂，只能憋出一句：“哦，这样。”
厉无妄又道：“若我娶的是白家那独女，想必也不会有这些个糟心事了。”
她有些心虚：“这个...额...也不一定。”
但是厉无妄并没有管她在说什么：“既然我们都后悔，那就...”
男人说话只说了一半，白以云忍不住转头追问道：“那就什么？”
厉无妄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睡觉吧。”
她看到男人合上了双眼，堪堪又转回头。
她睡不着，心中一直想着厉无妄原本是要娶自己的这回事。
说是这样说，但如今厉无妄也确实是对着她实实在在地说出了“后悔”二字。
白以云这才慢慢有了些气，悄悄又转过头，男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也不能把人再喊起来骂一顿。
她心中闷着，也睡下了，准备明天再讨个说法。
黄鹂叫得滴溜溜，池塘阳光交相辉映。
白以云一早转醒。
不出所料，身旁那个位置早已凉透。
直至晌午，厉无妄才回了院。
此时白以云正坐在鱼塘边晒太阳。
厉无妄走了过来。
她看着男人向她而来，心中想着，只要他肯哄哄自己，那便原谅他一次。
只见厉无妄走到她跟前，将一张纸扔到大理石桌上，转身又走了，甚至没看她一眼。
她拿起那张纸，只一眼，心中酸楚便泛起。
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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