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径直就要跳下去。
旁边的焦墨突然拉住他，“最后一次，还能被你抱着跳一次吗？”
艾草心情好，当然同意了。
接着又不辞辛苦地像是一个搬运机一样，抱着冷净和易峰都飞了一次。
易峰一开始是不大愿意了，但是被艾草抱着的时候，他闭上了自己口是心非的嘴，乖巧地搂着艾草，风从他的身侧飞过，这样的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他觉得“危险”极了。
没有什么比身边抱着你的就是你喜欢的人，更让人觉得危险！
脑海里警报声响了好久，易峰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要再越陷越深了，就当艾草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吧，今天之后再也不见，时间会冲淡一切。
就在他发神的时候，艾草的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易峰恍惚地回过神，“怎么了？”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走神，他咳嗽了两声，看着艾草满面笑容的脸，也跟着上扬嘴角。
“能请你帮一个忙吗？”艾草笑意盈盈道。
易峰下意识就要答应，突然扫过一旁的冷净，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过，还带着淡淡的遗憾。
“什么忙？”易峰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此行的目的是送艾草离开。
曾宇航开口解释道，“我找到的方法是——需要用一个有特殊血液的人把血滴进变异丧尸的心脏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易峰心里越慌，就越是着急地下意识地反驳。
“你就是那个有特殊血液的人。”曾宇航看着易峰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羡慕。
其实艾草早就知道，早在一年前，送小五离开这个世界时，他就可以选择用易峰的血滴入心脏，事实上，他往自己胸口戳的那两刀，就是在赌。
只是当时，易峰抱着他，让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担心，如果易峰后来知道，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艾草，可能会很难过自责，所以艾草放弃了那次近在咫尺的机会，他等了一年，终于，把答案绕着弯儿地送到曾宇航面前。
现在，易峰再动手，就是帮他，而不是杀他。
为了不让主角的心理留下阴影，也为了让自己花了那么多的积分获得的能力能多些作用，艾草坚持工作了整整一年，即使对他这个工作狂来说，这一年也很难熬。
没有什么，比下班更值得高兴的了。
就如此刻，艾草拿出那把陪了他很久的手术刀，递到易峰手上，眼神诚恳而认真，语气轻松而温柔，“拜托了。”
易峰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下一秒，他将刀扔掉，气愤道，“不可能！这什么什么荒唐的办法！你们合起伙来逗我吗？”
冷净没说话，焦墨也沉默了，倒是曾宇航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和不易察觉的难过，“我有必要用这个事儿骗你吗？”
艾草随手一挥，手术刀重新回到他手上，他再次用满怀期待的眼神，将手术刀递了出去，“拜托，帮帮我。”
易峰看着艾草的脸，再看着那把手术刀，心里迟迟下不了决心。
让他接受送艾草离开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结果现在告诉他，居然是他！亲手！送艾草离开！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如果那样的话，他知道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艾草！
“求你！”艾草往前一步，声音里带着点迫不及待，“救我！”
这是易峰这辈子最挣扎的时刻，那个他最爱的人求自己杀了他！……何其荒唐！
他摇了摇头，手上的刀却被曾宇航拿过来，“你不敢，我来！”
易峰的手掌被人捉住，那曾经被洞穿的手掌已经痊愈，留下一个深深的伤疤，如今又被割开，血液沾满了手术刀。
下一瞬，曾宇航想要动手的时候，却被易峰拦住了。
易峰死死地看着艾草的眼睛，“我来！”
曾宇航松开了他，退到一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易峰攥着那把手术刀，眼睛死死地黏着艾草，他的声音放轻了些，“或者还有什么遗愿吗？”
艾草摇了摇头，突然顿住，扭头看向旁边的曾宇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曾宇航藏在背后的手心里握着一滴血水，血液是他刚刚从易峰的手掌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的，他已经存了艾草先走，他就去陪着他的想法，这会儿却突然被艾草点名。
“……好。”他没有问艾草是什么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做到！
“能不能帮我写一万首歌？”艾草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之前不是唱过一个嘛，《万次心动》，我知道是唱给我的，不管，我还想听更多，一万首怎么样？”
曾宇航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艾草这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变着法地要他不许死吗？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却还是偷偷地攥着那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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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刚刚答应我了。”艾草露出狡黠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一时让其他人都看呆了。
转头，艾草又看向冷净，“冷净嘛，南方基地就交给你了，你这么细心一定能照顾好那些孩子的，还真是想看看你成为男妈妈的那天，一定很好玩！”
“还有你，焦墨……你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要老板着脸，看起来太凶了，要多笑，笑，知道吗？”艾草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
艾草看了一圈，像是终于交代好了遗言，扭头看向易峰，“好了，我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你开始吧！”
易峰的眼神暗了暗，分明知道，这会儿不该是嫉妒的时候，可是他多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留一句话给自己？
“真的没有了吗？”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艾草抓着他的手，将那柄染血的手术刀插进自己的心脏。
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凑近易峰的耳边，笑着道，“谢谢你。”
下一瞬，艾草往后倒了两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跳下了轮船，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大海无声，波涛汹涌，眨眼将那小小的人影吞没，轮船最顶端，系着的几只气球，不知怎地，默默地飞起来。
水天一色，一望无际的蓝色里升起几只白色的气球，像是写给谁的挽歌。
一直笑着的焦墨猛地冲到栏杆处，看着大海，却怎么也看不见艾草的身影。
曾宇航把手里的那滴血也跟着扔进大海，“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不过一万首歌而已，我有的是时间……”
他泪流满面，捶打着栏杆，“玛德，说好了，要笑的！可是我笑不出来，我真的笑不出来！”
冷净也走到栏杆边，看着碧蓝的海水，浪花一朵一朵，却冲刷不了记忆分秒，海风咸咸的，眼泪也咸咸的，“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其实还活着？”
易峰攥紧手心的手术刀，看了看大海，轻声道，“晚安，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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