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将蒋慎安排好就又去上班了。
因她手脚快又干活儿麻利，人还文质彬彬的，医生们都喜欢给病人推荐他，所以清如也忙得很。
今天倒是顺利转正了，她将名字里的“如”字隐去，只说自己叫吕清，众人也只当她是做工养活自己的残疾哥哥。
交集最多许医生看出了清如的女儿身，不过世道艰难，他并没有戳穿清如的身份。
这天清如刚进医院，许医生就拉上了她，“小吕，跟我走一趟吧。”
清如诧异道：“我吗？去哪里啊？”
许医生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一边道：“去一个大户人家，袁家有一个少爷总是发烧忘事，我得隔三差五去给他检查检查身体。”
这么一说清如就知道是谁了，只是她不自然的拢了拢衣袖。她现在男儿身打扮，袁小姐应该认不出她来了吧。
将帽檐压低了些，清如爽快答应，“行，就是院长那边...”
“我已经给你说了，放心跟我走就是。”
清如点点头，将药箱一背就跟在许医生背后走了。
她在医院的身份说是护工，其实和干杂活儿没什么区别，哪里有需要就要去哪里帮忙。打扫、运货等等，她都干过，这段时间下来，皮肤都粗糙了许多。
好在是袁家有钱，过来请医生都派了车来，清如和许医生总算不用走路来回了。
否则就算是坐黄包车，那肯定也是没有清如的份儿的。
在路上许医生还不忘关心清如，“你哥哥的腿你不用担心，我替他看过了，如今里头的积液已经清了，勤抹些药就行。那些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伤着筋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清如紧张的看着司机，生怕被对方认出来自己就是上次被他们从袁家打出去的那两个人之一，因此道：“多谢许医生操心了。”
许医生继续嘱咐道：“你不用付房租了，在食堂吃饭也便宜些，省下来的钱都拿来买药，咱俩已经熟识了，诊治费你可以先欠着，伤养好再说。”
司机突然一抬眼，清如赶忙将头低下，“嗯嗯，谢谢许医生。”
见司机听着他们讲话，许医生还以为是清如不好意思，毕竟没钱的确让人没有勇气。
等到了袁家，清如愈发低调起来。
戴着有补丁的鸭舌帽压低了眉眼，又是一副男人打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好在今天袁家的两个主人都不在，只有郭子行在房间里看着书。
见许医生来了，下意识皱眉，“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丫鬟忙笑着解释道：“姑爷说哪儿的话，您落水至今，还经常梦魇，小姐担心着呢。”
郭子行不悦道：“还没有成亲，不要叫我姑爷，对袁小姐名声不好。”
丫鬟赔着笑，“那不早晚的事儿吗？”见郭子行快发怒了，丫鬟才不情愿道：“是，我再不乱说了。”
只是阳奉阴违，神色多有不耐烦。
许医生哪儿管那些，他拿出听诊器等等器具给郭子行检查身体。
郭子行一边配合着，一边只觉得许医生身边的护工分外眼熟。
天知道清如刚刚知道郭子行要和袁月娥结婚她心有多痛，郭子行跟她表白完不久，两个人正是暧昧最浓之时他失踪的，如今再见，什么都变了。
强忍着不发出异样，然而关系还是看出来了。
检查完了，许医生道：“你这是间歇性失忆，也可以称为排斥性失忆或者解离性失忆，一般来说是你早遭受严重的心理创伤后，激活了心理防御机制，选择遗忘某些重要的事情，你也可以当做是你的身体遭受了巨大创伤后分离出了两个人格，‘新我‘和‘旧我‘，二者并不冲突。”
郭子行对这段话一知半解，“所以我还能治好，想起来事情吗？”
丫鬟插嘴道：“那是当然的，等您和小姐成亲之后，小姐说会带您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治疗，保证让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并没有让许医生屈服，他接着道：“我本身就是在国外学医归来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我看不好，你去国外一样，在中国西医治不好你还可以看中医，在国外你就等死吧。”
丫鬟不悦道：“许医生，我家小姐没请你来说这些吧？”
许医生一拍桌子，“我是医生，有什么病我就说什么病，我可不会没事儿找事儿，更不会明明有病还不让说了。另外，是不是许医生叫久了，忘记了以前都叫我许少爷了？”
那丫鬟一怔，随即败下阵来，“许少爷，我错了，您别跟我计较。”
许医生傲娇的一甩头，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还不快去准备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都来了这么半天了没人招待不说，连被茶水也没有，你要是这样，那我可得回袁家老宅说道说道了。”
丫鬟赶紧认错，“您勿怪，我这就去，刚刚也是我们小姐吩咐不许郭少爷有纰漏，所以才多有得罪，不是有意怠慢的。”
“还不快去！”
丫鬟连滚带爬的跑了，郭子行这才松了口气，袁月娥对他虽然好，可是看管的太严了。
常常令他喘不过气，觉自己不过是圈养在家里的玩具一般。
许医生还气呼呼的，接着说道：“你这没有别的毛病，虽然是创伤性失忆，却也是真的伤了脑子的。这叫做蛋白激酶c被强行激活，破坏了你大脑的短时记忆能力，还会影响你前额叶皮层之行正常的功能。不过你不是很严重，长时间不治疗的话，恐怕你会慢慢张嘴忘词，或者语无伦次，进而变成傻子。”
郭子行一阵后怕，“那这病应该吃什么药，一般需要怎么治？”
许医生翻了个白眼，“没有药，一般轻度的话有一定可能会自愈，说不定哪天你就想起来了。不过你的症状介于轻重之间，按理说连父母都不记得了应该是重症，可是你以前学过的知识和语言都没忘，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好，也可以说这是你第二个人格了。”
郭子行蹙眉，“没法儿治吗？”
许医生非常肯定的说道：“暂时没有，不过你可以问问中医，扎扎针啥的看你能不能好。或者吃点儿健脑益智的东西，比如说大豆、鱼类、核桃、杏仁等等...”
“什么杏仁？”丫鬟端着茶，正好听见了后面一句。
许医生厌恶的说道：“叫你多做点儿好吃的给他，什么鱼鱼虾虾啊，核桃杏仁啊变着儿的做给他吃，防止他变成傻子。”
话是实话，只是说出来不太好听，尤其是丫鬟还记得那么认真，这让郭子行觉得自己真要变成个傻子了。
见他没有什么大碍了，许医生叫清如背起药箱就要走了。
郭子行连忙叫住，“许医生，那我下次去找你复查。”
见他一脸懵懂，许医生也有几分同情，随即点了点头，“也是，你不能总在家闷着，安眠的药也别再吃了，小心真吃成了傻子。”
郭子行一阵后怕，最主要是他认出了清如，很想再单独问问，因此答应了。
“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见郭子行认出了她并且没有抵触的情绪，清如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赶紧跟在许医生背后走了。
走的时候就没有车子送了。
许医生看看袁家，又看看清如，眼里不禁闪过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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