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菁回到岳阳，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医院里。
表哥之前已经跟她说病危情况稍稍解除，搬到了普通病房。
她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脸色苍白的妈妈。
她的心瞬间抽疼了，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这三年来，因为小豆豆，她不敢回家，生怕哪里又触及妈妈的病根，让她发病……所以她找了很多借口。
不过三年没见，妈妈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还没等她伤春悲秋，阿荣表哥先跟她说了，“病情现在稳定了一些，不过王医生说，你来了的话，立刻去找他。有关姑姑的病……”
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颜菁立刻紧张地说，“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浮上心头。
她跟着阿荣到了王医生的办公室，阿荣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
颜菁是一个人进去的。
半个小时后，她一个人出来，脸上是悲痛的麻木。
王医生说了两句“你妈妈情况有些不好，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过渡句后，就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居然是肝癌晚期已扩散……
她不知道自己后面听那医生讲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各种自责……三年前妈妈还好好的，这几年，自己没有叮嘱她去体检吗？
妈妈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肝癌？
阿荣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无力地说，“妹仔，这都，都是命……”
颜菁不知怎么就眼泪掉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开始是压抑着的抽泣，然后是大声的痛哭。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家都见怪不怪。
阿荣只能陪着难过。
他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伤心，又怕远在南方的表妹知道真相路上出什么差错，才说了个小小的谎，让她回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颜菁慢慢止住了哭。
她跑回病房，把挂在病床上的病历板上的病历资料全部一张一张拍了照，又将妈妈苍白地沉睡着的模样拍了几张照，发给了章振瀚。
尽人事，听天命……
这六个字是王医生最后跟她说的，现在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颜妈是在傍晚的时候清醒过来的，看到颜菁，惊喜地说，“菁菁，你回来了啊？”
颜菁才喊了一句“妈”，就泣不成声。
颜妈在床上虚弱地伸出手来。
颜菁赶紧接着，一摸，五指全是皮包骨，她不由得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把脸贴上妈妈的手掌，“妈，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
颜妈眼圈有些泛红，“菁菁，不要自责。妈的病，其实妈早就知道了……妈拖累了你这么多年，是该结束了……”
颜菁猛地抬起头，“妈，你说什么？”
什么拖累？
颜妈勉强笑了笑，“生死有命。妈在十几年前得了那病，就觉得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顶着妈这个精神病人的女儿的骂名也不好过吧？妈对不起你，那么小就让你独自一人承担了那么多……”
初三，可能才十四岁的年华吧？
不仅要独自生活，还要承担她的病、他人的眼光……那么多指指点点，她清醒的时候怎么能看不见？
好在，后来，到外地去上大学了……
她终于远离了那些非议和指点，自己更加不能拖累她，只在过年的时候期盼着女儿回来看看自己……
这三年，女儿却总是借口公司太忙没有回来。她知道，一定是自己那年发病又吓到了她……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在谈论到女儿有关恋爱结婚生子的话题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医生早就跟她说了，不能长期抑郁，要放开胸怀……她也很想走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看看女儿工作生活的城市，可是没有健康的身体，她怎么敢踏出家门一步？
长期抑郁的结果就是肝部长期隐隐作痛……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终于在这一天爆炸开来。
颜菁泣不成声，“妈，你不要这样说……说什么拖累，有你在，我才有个家……”
颜妈突然就眼泪喷薄而出，连忙抬起枯瘦的手抹着眼泪，“都是妈不好……”
要不是她，这个家也不会支离破碎……
她突然凶猛地咳嗽起来，不停地咳，简直要咳出肺来……
颜菁手忙脚乱地倒了温水递到她嘴边，挣扎着喝了一小口，又喝一小口，才慢慢平息下来……
颜妈抚着女儿的脸，“对不起菁菁，如果当年不是……我们家也不会……”
颜菁猛地就握紧了妈妈的手，“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颜妈摇头，“是和你无关的事。是妈做错了事，耽误了你爸，拖累了你……”
“和我爸有关？到底什么事啊妈？”颜菁又急又怒。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让妈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吧……菁菁，我的女儿，你只要记得，这事和你无关……”
颜菁一抽一抽地哭出来，“你也这么说，他也这么说……你们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颜妈呆了一下，“他是谁？”
颜菁捂住了嘴巴，好半天才止住哭意，“我，我在香港找到我爸了……”
“什么？！”颜妈猛地直起了身子，然后一阵眩晕袭来，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颜菁大惊，“妈！妈——医生——”
一阵手忙脚乱，稳定下来后医生喝斥她，“病人家属，病人如今的情况受不得刺激，不要让她过于情绪激动！记住了吗？”
颜菁红着眼眶点头答应。
第二日颜妈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呆呆的，不想说话，也不想吃饭。
颜菁看着心中着急。
阿荣倒是安慰她，姑姑这样能配合治疗也不错，算是情绪稳定。不像前几日那样有些歇斯底理……
颜菁打开手机看着那个章振瀚的微信，一直没有回复，心底凉成了冰。
倒是周三的时候，林启正打来电话。她正在护理妈妈，给她擦拭身体换衣服，并没有及时接听。后来又医生来检查，又去买了晚饭喂给妈妈吃……一通忙乱，等她闲时坐下休息的时候，发现他打了三个电话，还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
项目已经结束，她不知道林启正还能找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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