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菁低声哭泣着说，“妈，您别这么说……”
章振瀚伸出手来，握住她的一只手，“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你就是一直惦记着，才会把身体搞垮的……”
颜妈咳嗽起来，“这些年，你，你去了，哪里？我，我一直很想找你……”找到他，跟他说声对不起……
章振瀚说，“我离开湖南，先是去了云南，后来又到了深圳，这几年进入香港发展……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所以，你真的，不用太自责……”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我真的，也不是故意的……我都是为了，为了……”颜妈非常虚弱地边流眼泪边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佳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真的，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
颜妈固执地，“不，不，我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你能原谅我？”
章振瀚点头，眼角潮湿，“我不怪你，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也是太混蛋，这么多年来，对你们母女两不闻不问……你能原谅我吗？”
颜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是我该受的，就是菁菁，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菁菁，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不仅没能好好照顾你，反而让你受苦受累了……也不要，不要怪你爸爸……所有的错，都是妈一个人的……”
颜菁泣不成声，“妈，千万别这么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啊……”
颜妈好像放下了大心事，想了一想，又皱起了眉，看着他们，“好了，你们都原谅我了……那他呢？那个孩子……他会原谅我吗？……我在菩萨面前，年年忏悔，日日忏悔……他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颜菁一头雾水。
章振瀚压了压眼角，“佳静，你不要有这么重的包袱，那个孩子，早就原谅你了……他早就投胎转世到好人家家里了……你就，就放下吧……”
颜妈又松懈一点下来，“真的吗？那，那就好了……我在菩萨面前，就求两件事，一件是让他好生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家里，一件就是，保佑我们的菁菁，能一生顺利……顺顺利利……”
章振瀚点头，“你的请求，菩萨都答应了，答应了……”
“真，真的吗？”颜妈眼角的泪水止住，嘴边扯出一抹笑意，“那就，好了……好了……”
那抹笑意越扯越大，带着一生的如释重负，终于凝结在了唇边，闭上了眼睛。
颜菁惊愕地看着母亲的脑袋和手无力地垂下来……忘记了哭……很久以后，才惊叫出来，“妈——”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家了……呜呜……”
章振瀚搂着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傻孩子，胡说什么！没有妈妈，还有爸爸。爸爸会给你一个家的……”
“爸——！”颜菁哭得更凶了。
“好孩子……你妈妈是没有遗憾走的……”
……
对于他们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虽然在场众人都满腹疑点，但丧事在即，也没有什么心情叙旧，几人合力默默将颜妈的后事办妥了。
颜菁心系小豆豆，章振瀚也得到了香港那边自己公司频繁出岔子的消息，两人都无心多待，几乎在诸事落定的第二日就订了机票回南方。
临走的时候，舅舅和阿荣一起把两人送到高铁站。
最后还是舅舅忍不住问了出来，“振瀚，按理说你和佳静离婚这么多年，我不该问的。你如今能来见佳静最后一面，让她毫无遗憾地走，我们都是感激的。但我们一直放不下，当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了你们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佳静愧悔了这么多年？一直到……都放不下？”
颜菁这几日也一直在问此事，都没有得到答案，此刻更加心急，“爸，您就告诉我们吧！”
章振瀚看了眼颜菁，才慢慢说道，“这件事我一直不说，是为了菁菁好。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我年轻的时候，是在长沙中学教书的，你们都知道吧？菁菁也因此跟着我到了长沙中学去学习……菁菁，你初二的那一年，不小心从楼梯上被人挤得摔了下来，骨折住院了，你记得吗？”
颜菁点点头，她之前查探的消息也是觉得与此事有关。
章振瀚继续说道，“当时，有一个男孩子，就是菁菁同班的男同学，在得知菁菁住院的第二天到医院探望。菁菁摔下来的时候有轻微的脑震荡，导致眼睛有短暂的失明。他来医院时，菁菁并没有看到他，或者说在他看来，菁菁简直就是对他视而不见。你妈妈非常害怕你在学校早恋，当时见了，就顺势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以打消男生心头的念想。谁知那个男生回去后的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了……留下一封遗书……”
颜菁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男生自杀事件她在网上查到过，甘美琳也有跟她提起过。但是她无论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居然与自己有关…….
阿荣也唏嘘道，“以前的男娃子，就是抗挫折能力差，不就说了几句难听话嘛，至于闹自杀？”
颜菁不知怎么猛然就联想到一个名字，立刻问，“爸，您还记得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吗？”
章振瀚摇摇头，“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能记得？”
颜菁只好问，“那遗书上怎么说？”
章振瀚继续说，“遗书被家属收藏起来不让我们知道。但据少数几个发现遗书的人说，他是为情所困痛苦异常……所以我推测，那个男生可能很喜欢菁菁，接受不了菁菁对他的视而不见，又加上你妈妈刻薄的言语，就受不了刺激……”
原来如此……三年前，林启正就是为了这个男生来的吧？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品尝失恋的痛苦？现在他的接近，是不是带着同样的目的？
自己真是傻……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断不了和他的联系……
舅舅插进来，“那这件事，与你离开长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章振瀚苦笑道，“我是学校的教务长啊！这件事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大错，但终归是与菁菁和她妈妈有关。后来遗书的内容不知怎么被小范围传开，菁菁年纪小啥事不懂，但佳静被传成了刻薄寡恩逼死学生的反面教材，我在学校里就没法做人了啊。同时家属那边也一直向学校要个说法。校长后来找我谈话，毕竟学校老师是为人师表的，出了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总要有个人出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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