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鼎元年,正月初五
一大早儿,五城兵马司的各城指挥使,并将校文佐,齐聚五城兵马司衙门领受差事,而下山虎的铜雕图案下,落座着一个身穿麒麟服,头戴一顶黑色官帽的青年。
正是大夏吕国公董迁。
这位国公威仪深重,渊渟岳峙,年龄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儿,正值年富力强,经历了崇平朝的风风雨雨,眉宇之间,气度更见坚毅不拔。
“新皇登基,天下瞩目,五城兵马司各司衙要打起精神来,派遣兵马仔细巡查,不使奸人和前朝余孽造次,惊扰帝阕。”董迁面色肃然,凛声道。
下方一众列队而候的五城兵马司高级将校,纷纷抱拳称是。
董迁而后详细布置了五城兵马司的相关防务,挥手散去众人,准备返回后堂办公。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进入官署,道:“大人,蔡国公在衙署外相见。”
董迁面色微变,连忙起身,对周围侍奉的下属说道:“尔等随我前去去相迎。”
说着,在属吏陪同下,众人出得衙署迎接。
蔡权一袭麒麟服,头戴黑色冠帽,腰间按着宝刀,身旁跟着几个偏将和京营的军卒。
“蔡国公,许久不见,不知有何要事造访。”董迁问道。
蔡权笑道:“吕国公,我是奉了皇命而来。”
当年的三兄弟,贾珩的左膀右臂,一个\b典卫京营兵马,一个掌城中治安,反而这些年的来往少了许多。
或者说,到了一定程度,也该有所避讳。
董迁闻听皇命在身,不敢怠慢,伸手相邀,说道:“蔡国公,里间请。”
两人进入衙署,至后堂,分宾主落座,四目相对,心头都不约而同的感慨。
当年在神京籍籍无名之时,何曾想到会有今日公侯之爵的风光?
果真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蔡权压下心头的波澜,从袖中取出一份文函,说道:“圣上谕旨,\b调拨一批京营兵马轮换至五城兵马司,以增强京城戍卫力量,此事为防京中人心惊疑,就没有走内阁军机,还要烦劳贤弟了。”
董迁接过公函,正色道:“打算调拨哪一营的?”
“还是圣上的老营头,果勇营的精锐。”蔡权笑了笑道。
董迁颔首道:“果勇营是亲近一些,当此非常时期,是要格外注意,不能出了乱子才是。”
这是新朝开国的头一年,虽然经过了乾德卫王辅政,整整八年的铺垫,但难保不会暗流涌动。
蔡权交待完此事,随即说道:“面圣之时,圣上说,越南王室方面不尊朝廷,近来逆举频频,圣上有发兵征讨之意。”
越南黎朝一直是陈汉的藩属国,在乾德八年就已不再朝觐,当时贾珩为了顺利代汉,稳定压倒一切,就没有发兵征讨。
一晃也好几年了。
董迁道:“朝廷打算对越南用兵?”
蔡权点了点头,说道:“圣上刚刚登基,正需以对外武功震慑宵小,应该于今年派方面大将征讨。”
董迁皱眉道:“前几年朝廷四处用兵,不知国库可还支撑的住。”
蔡权笑了笑,道:“如今新法大行于世,国库财用充足,百姓安居乐业,国势蒸蒸日上,足以支撑战事。”
董迁面上若有所思,道:“就是不知圣上会选派何人统兵,或许是郡王?”
郡王自是指谢再义。
蔡权笑了笑,说道:“郡王要在京中坐镇,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我?”董迁心头一惊。
蔡权道:“你为圣上内亲,过往也在军中历练,正值年富力强,建功立业之时,况且封了三等国公,朝野上下未尝没有非议。”
董迁道:“可我先前并未独立带兵。”
但心头也有些痒痒。
蔡权道:“你性情沈重,圣上说,越南方面地形复杂,需要的不是敢打敢冲的帅臣,而是谋而后动,步步为营的谨慎之将。”
董迁面色凝重,道:“你让我想想,带兵一事,非同小可。”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董迁性情谨慎,没有一定把握之前,也不敢贪功揽事。
蔡权笑道:“你这段时间,多多至兵部和军机处搜集一下越南的舆图和兵甲情况,待圣上召你问对之时,也好有所准备。”
董迁重重点了点头,道:“蔡国公,我会的。”
待送走蔡权,董迁返回五城兵马司衙署,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
身为武将,如何不想帅师伐国,开疆拓土?
而且,他这个三等吕国公,更多是因圣上浅邸之时的旧情,再加上感念这些年的鞍前马后。
不过这些年,他也随军征讨过辽东,青海,不说战功赫赫,但也是屡立战功,对于兵戈之事不算陌生了。
征讨南越之地,需得好好筹备一番。
……
……
宫苑,麟德殿,内书房
贾珩登基之后,并未再居住在往日崇平帝批阅奏章的内书房左近,而是另在西苑,易一殿名为麟德,辟南书房,处置国务。
方形条案之后,一袭黄色龙袍的青年,垂眸看向手中的奏表,面上不由陷入思索。
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一袭黑缎朱红衣裙的陈潇进入屋中,说道:“怎么了?”
贾珩将奏疏递给陈潇,道:“浙江布政使范云启说,临安府出现了孔家的后嗣,南省方面奏请新朝封孔,弘扬文教,以安儒林之心。”
陈潇翠丽秀眉蹙了蹙,垂眸阅览着奏疏,清声说道:“孔家,不是在崇平年间因投东虏被拿下了吗?”
贾珩道:“可能还有一些子嗣,乘舟泛海,逃到了临安,地方官员如获至宝,就想向朝廷邀功。”
如果按照篡位之君的正常逻辑,多半是要封孔以延揽天下读书人之心。
得国不正,惊疑四顾。
但事实上,他对孔家十分厌恶,而即将开启的科技航海大时代的船上,也没有给孔家的船票。
陈潇道:“那你打算如何恢复?”
“孔家的逆案是宪宗皇帝定下的,我身为后继之君,不可翻案。”贾珩想了想,说道:“让临安官府酌情处置,孔家如无大罪,着其安居即可,不必惊扰上下。”
想了想,又道:“授命内阁,河南巡抚彭晔入京,另有任用,河南布政使担任河南巡抚,浙江布政使范云启调任河南布政使,原河南府尹傅试,调任浙江担任布政使。”
陈潇点了点头,道:“只怕将来有人继续拿南孔做文章,你如果想要清理孔家遗毒,需要另立圣贤。”
贾珩道:“不无可能,关键是要为天下读书人找到新的表率。”
或者说,要引导新的意识形态。
儒家捏肋,法家锁喉,这是封建王朝的御民之术,但不是他大夏的御民之术。
可以宣扬天下为公,大同社会。
陈潇道:“如今陈氏皇室在地方上仍有子弟,只怕这一二年不会安分,这些尚是紧要之务,你打算如何梳理?”
贾珩之所以能够顺利接过陈汉的江山,更多还是因为掌握了至高权力,从中枢的禁军到边军,皆是贾氏的门生故吏。
但府县等官员,并未到满目贾党的地步。
因为行政系统的官员,太过庞大,但恰恰在地方上最容易和宗室皇族勾连,造成内乱。
而一众封疆大吏当中,也只是河南、四川,两江等地乃是心腹,其他一些地方还在梳理。
这还是贾珩辅政八年的结果,只能在省一级做到置换,想要进一步施政,需要将影响力遍布到两三千个县,数百个府。
贾珩想了想,道:“今年春闱,开一科恩科,开科取仕,刷新吏治,调整人事。”
陈潇道:“清理前朝影响,但此事要谨慎,你刚刚登基,只怕还有混乱。”
这一二年,前朝余孽谋反是少不了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打算建一太学,由我亲自授课,择地方府县官吏,德才兼备者入学,以为来日提拔作准备。”
这是最快培养行政班底的方法。
陈潇道:“那太学所出,皆是天子门生,对于传达政令,抚镇地方颇有实效。”
贾珩起身,在窗前踱步,看着宫墙上的皑皑积雪,说道:“同时也要极力培养后备巡抚。”
陈潇道:“两广方面,你打算选何人接任?”
贾珩想了想,说道:“我准备设置两广总督,以应对征讨越南战事。”
在大汉的一众藩属国中,朝鲜早已渐渐融入大汉,随着卫王代汉,也匍匐称臣,唯有越南黎朝,一直游离在外,貌不恭而心不服。
陈潇道:“你打算选何人为将?”
“人选,我还在斟酌。”贾珩道。
他现在手中诸将,能用的不少,但有些暂不可用。
比如谢再义需要坐镇京城,而且谢再义自己都担心功高震主,引起猜忌。
陈潇道:“征讨越南,需要用到水师,同时跨国远征,后勤钱粮也要保障。”
贾珩道:“两广总督可以由北静王水溶担任,专职筹措征越钱粮,协调地方,至于带兵人选,我有意表兄。”
陈潇疑惑道:“董迁?”
贾珩道:“南越地形复杂,需要水陆并举,择一稳重之帅,以防中了埋伏,吕国公在军中历练了这些年,也可独当一面了。”
陈潇道:“董迁为帅倒也可,但需要配置一些敢冲敢拼的将校作为辅助。”
贾珩道:“贾菖、贾菱等将,可选为副将。”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让锦衣府卫,派往越南,进一步搜集越南国内动向。”
贾珩点了点头,道:“先做好前期筹备工作,南越眼下还不敢来犯。”
陈潇问道:“你先前不是说要去江南?”
贾珩道:“等开春之后了,江南官场需要署理一番。”
没多久,浙江就给他搞出个南孔来。
……
……
宫苑,钟粹宫——
早春的日光正自照耀在巍峨高立的殿宇之上,一层层金色琉璃瓦反射着绚丽的光芒。
宝钗坐在一座装饰着凤凰雕花图案的暖阁中,正在教导着自家儿子贾茁读书。
莺儿在一旁侍奉着。
贾茁其人,乃是乾德元年生人,如今已经有八岁,眉眼满是英气萦绕,清眸锐利如剑,可见贾珩年轻时候的英姿勃发。
莺儿柔声道:“娘娘,薛大爷和夏奶奶说要进宫给娘娘贺寿。”
宝钗道:“兄长?”
随着贾珩登基为帝,并册封宝钗为五宫皇后,薛家自是扶摇之上,在这几天当中,薛蟠和夏金桂两人时常进宫,时常与宝钗联络。
宝钗有些不想见,但毕竟是自家兄长,太过不近人情也不好,对一旁侍立的莺儿道:“让他们进来吧。”
莺儿应了一声,然后领着薛蟠和夏金桂进入殿中。
不大一会儿,道:“臣弟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夏金桂同样在薛蟠身边儿,这位夏家千金一袭金线织线黄裙,云髻精美,那张\b白皙丰腻的脸蛋儿上满是艳羡。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夏金桂同样开口道。
“平身吧。”宝钗柔声说着,然后看向一旁的莺儿,道:“莺儿,看座。”
莺儿吩咐着宫女,搬来了绣墩,让薛蟠夫妇落座。
宝钗道:“妈那边儿怎么没有过来?”
薛蟠笑道:“妹妹,妈那边儿在老太太那边儿拜年呢,妈说宫里规矩大,这一路进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这一路上,同样感觉心惊胆战。
宝钗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等过了十五,你和妈乘大船回金陵吧。”
薛蟠:“???”
啥意思,他刚刚成了国舅,就要回家是吧?
夏金桂闻言,原本心头的喜悦也冷却下来。
宝钗道:“国朝初立,事务繁芜,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薛家,兄长性子向来莽撞,容易为旁人利用,不如先回金陵,等二三年后,再来京城定居不迟。”
如今国朝定鼎之后,立下五宫皇后,这五宫皇后都是前朝贵女,在圣上于潜邸时,她和咸宁公主等人交集就不多。
焉知入宫以后,不会打压她们这些贾府来的女孩子?
如今她已是皇贵妃,又生下了茁儿,不得不谨慎行事。
薛蟠一脸的老大不乐意,道:“妹妹,这是珩…圣上的意思?”
宝钗道:“这是我的意思。”
薛蟠苦着一张脸,说道:“这……我这就回家了啊。”
当初还是他让自家妹妹去寻珩哥儿的,怎么现在他落了个莽撞的评价?
宝钗叮嘱道:“兄长,且在金陵待上一二年,等过几年再返京。”
薛蟠闻言,如泻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
宝钗说着,又看向夏金桂,其实对这个嫂子,宝钗并不满意,但毕竟已经嫁给薛蟠几年。
“你既然在兄长旁边,就要好好督促他上进,回到金陵之后,切不可凭借权势,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我在金陵都有人通传消息,但凡听到一星半点,到时候莫要说本宫不念旧情。”宝钗说到最后,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臣妾谨遵娘娘旨意。”夏金桂闻言,只觉得胆战心惊,哪里还有刚才的春风得意,连连点头不止。
宝钗耳提面命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多说,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
薛蟠笑道:“妹妹,茁儿呢,我这个当舅舅的来了几次,也没有见到他。”
“现在在学堂读书呢,宫中几个孩子都在一起读书。”宝钗轻描淡写道。
贾珩为了让几个孩子培养同胞情谊,统一授课,统一考较。
薛蟠笑道:“那可要让他好好读书,莫要如他舅舅我这般,将来文不成,武不就的。”
毕竟是三十岁的人了,薛蟠终究比年轻时候稳重了许多。
宝钗点了点头,道:“不会的,圣上对皇子文武两事都比较重视。”
薛蟠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和夏金桂离了宫苑。
宝钗目送着薛蟠离去,叹了一口气。
莺儿道:“娘娘为何叹气?”
宝钗摆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
她只是感慨没有一个能够顶门立户的好兄长罢了。
她虽是圣上潜邸中的旧人,但位分儿也只是一个皇贵妃,如今也快年近三十,待年老色衰后,将来茁儿要倚靠谁?
就在宝钗心思不定之时,一个内监进来禀告道:“娘娘,皇子回来了。”
此刻,贾茁在小太监的陪伴下,进入殿中,脆生生唤道:“母妃。”
宝钗眉眼间的忧愁消失不见,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满是为人母的慈和笑意,说道:“茁儿,回来了,饿了没有,母妃让人传膳。”
“母妃,我不饿,芙姐姐让人带了自己做的点心,这会儿都吃饱了呢。”贾茁柔声道。
宝钗笑着轻轻摸了摸贾茁的头。
娘俩儿叙了一会话,宝钗让贾茁到一旁的书房读书,或者说开小灶。
可以说,宝钗对自家这个儿子寄托了厚望。
因为,皇后秦氏膝下无子。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内监快步进入暖阁当中,说道:“娘娘,圣上来了。”
宝钗心头一惊,正要出去相迎,抬眸就见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青年,从外间快步而来,其人龙行虎步,身形挺拔,目光明亮如炬。
“臣妾见过圣上。”宝钗行礼道。
身后的一众宫女也纷纷行礼,莺莺燕燕,香气浮动。
贾珩近前,搀扶着宝钗,笑道:“无需多礼。”
“儿臣见过父皇。”贾茁唤着,从一条漆木书案之后绕将过来,声音清脆而明亮,向贾珩行了一礼。
贾珩那张未见多少岁月痕迹的面容上,满是慈父般的微笑,问道:“茁儿,过了个年,个头看着又长高了一些啊。”
在诸子当中,贾节最长,生于崇平十七年,如今已经十二岁,生的气度英武,大有乃父贾珩之风。
现已考中秀才,目前在国子监读书。
而贾珩的大女儿则是贾芙,生于崇平十六年,如今已经十三岁,也是贾珩的大公主,遗传了可卿的温婉柔顺,却又不失明媚活泼。
而眼前的贾茁,同样聪敏过人,三岁识字,六岁写诗,分明是早慧。
贾珩笑问道:“茁儿最近看的什么书?”
贾茁奶声奶气的声音中略有几许清脆:“父皇,儿臣看的是《商君书》。”
贾珩心头微动,不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宝钗。
商君书乃是帝王之学,贾茁如果看一些儒家经典,倒还算可行,但却学这些帝王心术。
在他后院一众子嗣当中,可卿无子,而咸宁、晋阳,乃至陈潇也因为前朝血脉,会影响来日其子嗣的统绪传承问题。
似乎察觉到贾珩目光的锐利逼视,宝钗的眼神一下子连忙躲闪开来。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商君书,权谋之术也,过于严苛酷烈,茁儿年纪尚小,学些孝经之类的儒家之书为好。”
有些事不可避免,幸在他已经早做规划,必不使诸藩内乱于夏。
? ?女皇:三教不遵皇命,仙门倾轧,国师以为如何教化?
?
沈羡:当敕封周天星宿,立司法天神府,以天条规制!
?
女皇:妖魔乱世,人心丧乱,国师以为如何制裁?
?
沈羡:当建六道轮回,封十殿阎罗,赏善罚恶!
?
女皇:国师于三界处处留情,败坏天庭清誉,当如何惩戒?
?
沈羡:是,女皇陛下!
?
女皇:???
?
这是一个仙神妖魔复苏,再造三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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