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长老声音发颤。
“守墓人说的代价…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需要献祭所有契约者？”
另一个长老面无人色地接话，说出了所有人最深的恐惧。
大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用所有人的命，去换一个渺茫的希望？
“不会！”
顾长渊斩钉截铁。
“师尊不会那么做！他拼上一切是为了给我们争一条生路，不是死路！代价一定有别的含义！”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不容置疑。
“现在没时间犹豫！皇城底蕴大损，暂时无力发动第二次陨星秘仪，但绝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我们必须立刻尝试沟通契约，寻找师尊留下的痕迹！”
“我同意。”
小满站直身体，九曲绫无风自动。
“立刻召集所有还能动的契约者！入定，凝神，将意念投入契约！”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命令迅速传下。
残存的弟子，受伤的凡人，只要还能保持清醒，都挣扎着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残存的信念和意志，毫无保留地投入眉心的星辉烙印。
小满和顾长渊立于大殿中央，同样闭目凝神，全力引导。
起初，只有一片虚无和混乱。
无数微弱痛苦，恐惧的意念在契约网络中流淌，如同嘈杂的噪音。
但渐渐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意志开始汇聚。
小满集中全部心神，在心中疯狂呼喊。
“景儿！回答我！你在哪？！”
顾长渊的意念则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剑。
“师尊！指引我们！钥匙是什么？！”
他们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寂静。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降临之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共鸣，猛地从小满和顾长渊的眉心烙印深处传来！
紧接着，所有沉浸在契约中的弟子和凡人，都感觉到眉心微微一热！
一段破碎断续的，却带着陈景那独特冷静气息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跨越了无尽虚无，传递而来！
“碎片……重组……需要……锚点……”
“众生之念……可为引……”
“钥匙是……最初的……愿望……”
“代价是……遗忘……与……背负……”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但足够了！
小满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锚点！众生之念为引！最初的愿望！我明白了！”
顾长渊也瞬间明悟。
“最初的愿望……是星辉宗建立的初衷！”
“是庇护凡人，逆天改命的那个愿望！那愿望凝聚的信念，就是钥匙！”
而代价……
是遗忘与背负？
遗忘什么？
背负什么？
此刻已来不及细想！
“所有人！”
小满的声音通过契约，响在每一个沉浸其中的生灵脑海。
“跟我一起想！回想你们最初为何加入星辉宗！”
“为何愿意签下这份契约！回想那份不甘！”
“那份想要改变命运的愿望！把那份最初的念头，想出来！”
“灌注到契约里！”
命令传下。
城池中，无数人闭目蹙眉，开始艰难地回溯记忆。
一个老农想起被宗门夺走灵根儿子的绝望。
一个少年想起觉醒微末灵根时那份卑微的喜悦。
一个修士想起面对强权无力反抗的屈辱。
一个母亲想起只想让孩子平安长大的朴素期盼。
不甘。
守护。
改变。
自由。
无数微弱却纯粹的“最初愿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通过星辉契约，流向小满和顾长渊，流向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一丝陈景的痕迹！
小满和顾长渊将自身作为放大器，将这股磅礴而纯粹的意念洪流，疯狂灌注出去！
“景儿！抓住它！”
“师尊！归来！”
他们的意念在嘶吼，在燃烧！
……
皇城秘殿。
供奉猛地从打坐中惊醒，心悸感再次袭来，比上次更强烈！
他冲到破碎的水镜台前，徒劳地想要窥视什么。
“不对，星辉城方向…那种波动……”
他脸色剧变，对着空荡大殿嘶吼。
“来人！立刻探查星辉城！他们又在搞什么鬼？！”
他感到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巨大恐慌。
星辉城内。
汇聚的“最初愿望”之力达到了顶峰！
小满和顾长渊眉心的烙印灼热得如同烙铁！
就在这意念的顶点——
契约网络的深处，那一片虚无之中。
一点微弱的星火，猛地亮了一下。
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
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散落的微弱星火，从虚无中被强行拽出，朝着某个核心艰难地汇聚！
一个极其虚幻，淡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孩童轮廓，在无数星火中，若隐若现。
他闭着眼，眉头紧蹙，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确确实实，正在从无处不在的“存在”，艰难地朝着“所在”凝聚！
小满和顾长渊同时感受到了那微弱却真实的凝聚过程！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们！
“有用！真的有用！”
小满喜极而泣。
“加快速度！不要停！”
顾长渊咆哮，不顾一切地压榨着自己的神念。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那汇聚的星火猛地一滞！
陈景那虚幻的轮廓剧烈波动起来，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一段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意念，强行切入所有人的感知：
“代价生效。”
“遗忘开始。”
刹那间，城中许多正在提供“最初愿望”之力的凡人，眼神突然变得茫然一片。
“我…我刚才在做什么？”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了……”
“星辉宗为什么在这里……”
他们……正在遗忘！
遗忘关于星辉契约的核心记忆！
遗忘那份“最初的愿望”！
这就是代价？！
与此同时。
小满和顾长渊猛地感到一股沉重如山，混杂着无数痛苦记忆和庞大信息的洪流。
顺着契约通道，反向冲击灌入他们的识海！
那是陈景散入契约后所承载的、属于所有契约者的部分记忆和因果！
背负！
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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