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夜有些奇怪，正在琢磨其中的深意，突然这时，感觉身上拂过一道清风，温润清和之中，携带着一股暖意。
有种错觉，瞬息间自己的仙池荡起波澜，眉心的世界被一览无遗，仿佛置身在朗朗乾坤之下，并没半点遮蔽。
倏而消失，却听到爽朗的笑意，来自几位长老。
“不错，天玄竟是早已突破境界了，稳固无暇，看样子时日不短了，气息悠长如绵，沉寂似海，极为扎实”。
黑衣冷酷男子微微欠身，神情不带一丝波动，平静的回答：“弟子不敢懈怠”，之后便是无言寂静，略显冷漠。
宁夜暗自吐息，原来这男子叫做天玄，那么另外那个就是楚渊了吧，前者那种近乎无礼的漠然，看来并非针对他而已，即便面对长老也是，只能说心性如此吧。
穆长老穿着宽敞的苍白衣衫，轻捻胡须，摇头颇感无奈。
“天玄你这淡薄性子也是要改一改了，独自一人苦修，连带着众师弟、师妹都避而远之，我听闻，在底下流传着什么‘愿于凶地卧榻而眠，亦不愿二师兄在侧为伴’，你也要顾着师兄弟的情谊，柔和相待啊”。
“额”
宁夜在旁无语，这样的私传俗语，竟是传到了穆长老的耳中，可见一斑。
白长老在旁哈哈一笑，大感有趣：“哦，竟还有这样的哩语了，难道这‘冷面判官’的名头，要从咱们药炉师弟的头上拿走了，后辈有人可以沿袭了”。
“哈哈……”
一众人在跟随轻笑，也不见药炉长老和天玄的反应，无奈摇头。
穆长老转而看向另一边青年，和煦道：“楚渊你的境界倒是没有突破，但是比之前更深厚了，作为大师兄，可是被天玄超越了啊”。
身着淡青色的流襟，楚渊举手投足带着一丝儒雅的书生之气，闻言恭敬的躬身拱手，敬语道：“弟子天资愚笨，于修道一途拙劣不聪，不如天玄师弟远矣”。
言辞略微带着一丝羞愧，却并没有半分捧杀的意味，语气讷涩，坦诚了心迹。
风炎长老点头赞许，却也并不苛责：“楚渊你的优势在于心境上的恬和，大巧若拙，虽在修炼进境上缓慢，但也不失为一种收获，每一层境界都有独特的潜力可以挖掘，脚步稳重才能登高远望”。
“再者而言，你于阵法一道，颇有志趣，当年得自灵洼之地的古阵，怕是要被你钻研出门道了吧”。
“弟子羞愧，那封古卷记载着的玄阵极为怪异深奥，我也只是破解了些边缘皮毛，仍要继续探究”。
“好，你自按照心意去追寻适合的道路，不过两年后的机会，还是要尽力得到，能够进入那方世界，便可亲身去感受那处阵法，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是，弟子自当尽力”。
宁夜在旁，看着几人的交谈，倒有些意外，近处那个似乎毫无棱角，面容普通的青年，竟是众多子弟的大师兄，而那冷峻的青年，也就是二师兄了。
“还是大师兄容易相处些”，宁夜得出了短暂的结论，彼此还没什么交集。
穆长老那边轻咦道：“子诗呢，那丫头去哪了，这么半天倒是把她给忘了”。
楚渊颔首回应着：“师妹之前好像说去了后山掌尊那里，她的灵兽似乎出了些问题，因此就错过了长老们召集的消息”。
风炎长老抚须笑道，宠溺的语气自觉流露出来：“那丫头也不知轻重，掌尊闭关已久，怎敢去叨扰胡闹，说不得要被教训一番了”。
“是啊，被宠溺惯了，那妮子从小就调皮，这两年也是年龄大了，变得稍微稳重了些，出落的像是大家闺秀了”。
“哈哈，论起资质，子诗可是不比天玄差多少呢”。
在之后，宁夜等几个小辈被打发出门，受到穆长老指示，由大师兄楚渊带着宁夜去处理仙池境之事，境界的转变也随之带来了一些变动。
一路上有些压抑，宁夜自然不会随意说些什么，而出奇的，作为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两人，之间似乎也有些微妙，沉闷的气氛让人浑身不自在。
率先打破平静的是大师兄楚渊，带着和煦的微笑，朝着师弟轻声开口：“天玄，你我算是很长时间没见了吧，看来你的境界有所突破，恭喜你了”。
“嗯”
换回来的只是一声鼻音，天玄目视前方，没有一点的情绪，便是脸都没有侧过来。
无言的尴尬，宁夜有些局促，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闷头慢走。
好在楚渊似乎已经习惯，不以为意，也丝毫不拿捏自己大师兄的架子，颇有唾面自干之意，慨然道：“你我，还有师妹，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还记得那段时光吗？我有时候会想，若能一直那样下去，该有多好啊”。
大师兄自顾自的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含着些许的惆怅，道：“从小你就是一个要强的人，不论什么都去拼命的争取，修炼一途也是如此，但有时候还是希望你能静下来，身边的人和事都有很多值得你去驻足的，日子还长”。
“即便师妹，也希望你……”
“够了！”
一声平淡的打断，把楚渊的话语隔绝，那道黑色萧条的身影徒然停下，以一种平常的口吻，叙说着冰冷。
宁夜止步在数步之外，略微拉开了些距离，保持着静默，他似乎能感受到前方那挺拔的身姿，透着无尽的悲凉，任凭侵蚀。
冷静的可怕，天玄心如止水一般。
“掌尊的恩义我铭记于心，师妹的话语我也记得，这就是我想说的，你听到便好，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楚渊怔了片刻，瞬息了然，但却还是想要说些什么：“不是的……”
天玄不沾情绪的冷漠，此时眼波微动，不自觉的侧身，微不可查，衣袂飘然浮动，化作一道长虹远去，消失在远空。
楚渊呆在原地，默不作声，远处传来环佩清脆声，在几人身后的树后，转出一道明黄色身影，一位俏丽的女子不知何时翩然而至，透着莫名的感伤，贝齿轻咬嘴唇。
“现在的他，连见都不愿见我了吗？”
悠远的叹息声传来，含着若有似无的伤感。
楚渊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走去，后面宁夜默默跟随，这期间，似乎只有他们三人存在，而宁夜只是虚幻，没有刻意回避他。
徒步而行，小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阁楼之下，满含沧桑之感，历史的久远岁月在砖石上留下刻痕。
“藏经阁”
一处只闻其名便能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听闻穆长老的交代，要带着宁夜来此挑选攻伐之术，秘籍术法。
这一段距离，楚渊似乎有些心情低落，闷闷的往前走，宁夜只是识趣的跟随在旁，也没有出声打扰，这种事情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
直至来到近前，楚渊才缓过神来，转头对着宁夜，略有些愧色，说道：“师弟抱歉，因为些琐事耽误了你的时间，师兄还要向你赔不是”。
作为大师兄，却能有如此的谦卑情怀，宁夜有些敬佩，哪里敢寻什么不是，当下立即说道：“大师兄您客气了，搅扰您修行的时间，还是师弟的过错”。
俩人客套的话语，早已传到经楼管事的人那边，便见一位淡黄色道袍的青年，迎笑赶来，随意的拱手对着楚渊道：“大师兄今日怎么得闲，来此游玩呢，莫不是修炼太过乏味，外出散心啊，哈哈”。
俩人客套了几句，便说明了来意，似乎是习惯了这等事情，那青年也不奇怪，仅仅是打量了宁夜几眼，活泛的眸子转动，让宁夜拿出宗门令牌确认了身份，之后三人一同进入了藏经阁中。
从外面看，此处经楼有三层之高，每一层都有内置的扶梯相连，而在进入之前，让宁夜注目的是，那管事之人拿出了一道暗褐色的印玺，放在了旁边的暗格之中，这才抬步跨过了门槛，像是机关之类的设计。
不过想到此处的重要性，也就了然，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
后面，同样是经历了三道禁制，每一道关卡都有人负责，由黄袍青年和他们一一确认，几人才到了最终的藏经之处。
古朴的沉香积淀了深厚的底蕴，夹杂着些许竹简和玉册的气息，檀香在缭绕，让人心境沉寂。
这里更像是一处古朴书社，摆放着一道道屏风，彼此不连，以一种卦象的图案分列在各处，镌刻着山水。
丝绢剔透澈亮，若冰蚕丝织就，而苍茫的遒劲书法，标注着每一道秘法的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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