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恪看到那个矮小瘦弱，一脸伤痕的中年男人时，不免心生震惊。
那瘦削的身材，那尖嘴猴腮的面容，那两撇八字长须……
这不正是前些日子被外派到他蜀地，给他送了无数珠宝的耗子精，桑吉度嘛！
“哟！这不是外务令大人嘛！怎么如今弄成这副模样了？”
李恪看了看桑吉度一身的伤痕，他显然是遭受了毒打，腿脚还绑着夹板，脸上手上都是鞭痕。
桑吉度见到李恪，先是一惊，而后又露出一副苦涩表情。
他艰难地拱手：“见过蜀王殿下……”
李恪笑了笑，挥手让属下人扶他坐下，给他上了杯茶。
他先前已从细作口中得知，这桑吉度因为办砸了差事，被大王子当堂鞭打，还被敲断了一条腿。
后来，大王子仍不解气，随意找了个由头，将他的官职革了，要将他打入大牢，准备杀了泄愤。
细作见此人或许有用，便设计救下了他，又请了大夫给他看了伤，一直养在这临时居所中。
李恪站起身来，走到桑吉度身边，叹气道：“说起来，你能有今天，也是本王造就的……”
桑吉度摇了摇头：“殿下是二王子那头的，你我份属不同阵营，本就是针锋相对……”
看他一副颓败之相，李恪颇感唏嘘，这大王子倒真是个狠人，办砸了差事，便要人的性命。
李恪俯身，看了看他的腿伤。这断腿被固定住，已渐渐恢复，看上去往后柱个拐还能行路，倒还不算个废人。
再站起身来，李恪问道：“找你过来，是有件事儿要问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桑吉度已拱手道：“殿下，有件事，小人还希望殿下能伸出援手……”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李恪已及时将他摁回座位。
桑吉度没再挣扎，拱着手道：“殿下此番到我泥婆罗，定是有所图谋。小人只求殿下帮我这个忙，往后殿下再有所托，小人定竭力而为！”
李恪想了片刻，问道：“什么事？”
桑吉度道：“小人已得罪了大王子，被他所憎恶。如今小人虽然苟且保命 ，可小人的家眷……”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恪已抬手止住。
李恪道：“这事由本王而起，本王也该负些责任，不让大王子伤及无辜。”
他随即吩咐细作前来，向那桑吉度要了联系方式与信物，去桑吉度那里，接他的亲眷过来。
此事办完，那桑吉度感激涕零，他又一拱手：“殿下……你有何问题，便现在问吧！”
李恪笑了笑：“不需要等你的亲眷过来吗？”
桑吉度叹了口气：“小人被大王子所憎恶，已是必死之人。现又成了殿下的阶下囚，殿下若要从小人口中问出些什么，自然有万般手段。小人肯定，殿下不会诓骗于我。”
他说得凄苦不堪，显然已是万念俱灰。
李恪也不再耽搁，直接问道：“你曾是那克提手下人，对他应该很是了解。你来说说，此人与那大王子之间，当真是亲密无间，牢不可破？”
桑吉度抬头看了李恪一眼，疑问道：“难道殿下想离间他二人，让克提大人转投二王子？”
他随即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大王子娶了克提的女儿，他二人之间……”
李恪抬手止住他：“倘若大王子不在了呢？”
他的话，让桑吉度一怔，他的双眼旋即亮了起来：“不在了？殿下的意思是？”
李恪笑着点头：“正如你所猜想！”
“不在了……”
桑吉度的双眼滴溜乱转，嘴角时而上扬，一时没能掩饰他的欣喜。
李恪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偷笑，这耗子精肯定为这事高兴，他被大王子憎恶，大王子不死，他永远不能重见天日。但大王子一死，这耗子精便有了周旋的余地了，到时他再转头支持二王子，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李恪将他的心思猜了个透，但也并不揭穿，任由这耗子精再多做考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耗子精优先考虑自己命运前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待那桑吉度思忖了半天，他终于又抬头道：“殿下，此事倒是有希望！”
他接着分析道：“克提大人虽因姻亲关系，支持大王子。但他却是这世上最精明世故之人，最懂得审时度势。”
他又恨恨道：“小人我跟随克提大人多年，这回大王子要惩罚小人，甚至要杀了小人，克提大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这人最是注重现实利益，对情感喜恶毫无羁绊！”
李恪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先前已从细作那里听个大概，对克提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可这些判断只是对此人性格的评述，不能准确地预测他将来的决策。
不能因为此人生性冷漠现实，便武断地认为，大王子一死，他必然会转而支持二王子。
他又看向桑吉度：“还有其他的吗？”
桑吉度想了片刻，又陡然抬头：“还有……还有那大王子与王妃，其实感情并不大好的……”
“王妃，便是克提之女吗？”
“对！”
桑吉度道：“王妃曾多次向克提大人告状，说大王子整日在外胡闹，他天天在不光召了不少姬妾，还经常去外头找女人。为这事，克提大人还狠狠地提点过大王子呢！”
“经常去外头找女人？”
李恪稍作思虑，心中已有了初步计划。
桑吉度又接着道：“克提大人曾当着大王子的面提点过，若大王子再胡作非为，他便不在支持大王子了……”
随即，桑吉度又阴笑着自语：“他这话，自然是吓唬大王子的。克提大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大王子这笔政治投资呢？他当初将女儿嫁给大王子，就是为了谋求国丈之位！”
李恪这时已豁然开通，他最担心的就是杀了大王子会让克提有所反扑。
但现在，他已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保证既能杀了大王子，又不会引起克提对二王子的反感。
想到这里，他立即吩咐细作，随时紧盯大王子动向，准备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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