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看着这人，着一身浅蓝，五官出色，面容清俊，虽不着华衣，但也能看出是有一份气质在的，不过身量不高，体格偏瘦，似个文弱书生。
头套被摘下之后的阮宁终于看清四周，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他。
阮宁的眼眸里显然泛起一丝惊鄂，只是回神之后，见他眉头一紧，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沈明渊。
萧璟再看向沈明渊，他神色不再似刚才那样紧张了，竟是冷静的继续为自己揉按穴位。
萧璟瞥了眼阮宁，问沈明渊道：“看你这样，是认的他？”
“…认得…”沈明渊如平日一样淡定：“不熟。”
不熟？不熟能在床笫之欢时叫他名字？
萧璟又问：“怎么认得？什么人？”
“在沈府做工时见过几次的，大公子一个朋友…”沈明渊从容不迫的回他，只是又换了话题道：“力道如何？合适吗？”
“合适。”萧璟抽回来手，道：“过会儿再揉，本王有话要问他。”
“嗯。”沈明渊应下，不见一丝慌张之色，但他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他看向阮宁，发现阮宁也一直看着自己，便移开了眼神。
萧璟怎么找他，难不成自己暴露了些什么不成？可不记得哪里有所暴露。
再说了，阮宁和自己的关系，知道的人也就一两个，不能再多了，就算自己暴露了什么，萧璟也不能找到阮宁身上…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阮宁…犯了什么事才被带来的？
萧璟正襟危坐，道：“口布拿开。”
叶上秋听着，将他嘴里塞得布扯了出来，阮宁就直勾勾的看着沈明渊，眼睛布上了红血丝。
“你…”阮宁正要说什么，可这时沈明渊的手碰了碰耳朵，阮宁到口的话突然咽下去，一句话不说，紧接着他移开了注视沈明渊已久的眼神，不过多带着一股怒色，甚至染着厌恶恨意。
萧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稍有些疑惑。
萧璟虽然在意沈明渊和阮宁，但总比不得在意沈明渊的安危要紧，本想着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再见这阮宁，只是没想到叶上秋竟私自做主将他带来了。
既然带来了，自然要问些什么，不过带他来的真实原因，在沈明渊面前是不能说的，但也总不能没有缘由，萧璟装模作样的随意按了一个罪名道：“冒犯了朝廷命官的，可是你？”
“王爷抓错人了，不是。”阮宁垂着头，低声一言。
“是不是还要查，不敬之罪，是要重处。”萧璟说着，看向沈明渊，问他道：“既然你认得，那你说他是不是会犯不敬之罪的人？若你说不是，那我就放人…”
沈明渊微微挑眉，怎么就又说到自己这儿来了！
阮宁听了萧璟的话，目光又落在沈明渊身上，只是沈明渊一眼也不看他，不紧不慢的回应萧璟道：“我不熟他，怎会知他是什么人，还是王爷明察，若真的不敬，自然要重罚，令其改之才好…”
不等萧璟说什么，只听阮宁一声冷笑，有些讽刺的说道：“他说不是王爷就放人？这律法竟以一个下贱的男娼为则？”
此话一出，沈明渊脸色刷的一变，他心中有怒，可面上不显怒色，只是微眯着眼睛看向阮宁，问道：“阮公子说什么？”
萧璟看向沈明渊，沈明渊的神色，和平时无异，看不出什么，他伸手拉住沈明渊的手腕道：“他既胡言乱语，本王自会处置。”
“哼！胡言乱语？”阮宁直直盯着沈明渊，萧璟看不出沈明渊的情绪，但阮宁却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和威胁之意，可他非但不改口，还变本加厉道：“难道王爷不知道他只是一个给钱送身的下贱之物？”
“阮公子是读书人，不知话要三思？”沈明渊眉眼间，还是带笑。
“我说错了？”阮宁身上一寒，却报复似的继续胡编乱造：“十四五的，七八十的，只要有钱，就给承欢，那可是…来者不拒…”
沈明渊尽力的平复怒气，阮宁既然找死了，那便是停不下了，沈明渊不与他多言，一副无辜的模样问萧璟道：“王爷能信他？”
不等萧璟说话，阮宁又冷嘲热讽的继续道：“怎的？十几二十几岁美人计就罢了，如今年老色衰还用着呢？”
沈明渊不理会他，只看着萧璟等他回答，又轻轻喊了一声：“王爷。”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爷若不信我的话，不如去户册上查查，有没有沈明渊这个人？”
阮宁刚才听到了萧璟叫他沈明渊，想必是随意改的名字，正巧娼妓没有资格入户籍，他当然步步紧逼解心头之恨，就不给他留一丝能够解释的机会。
听至此处，沈明渊又乱了一分，自己这沈明渊的名字是随意改的，从未上过户籍，若萧璟真的去查，肯定找不到自己的名姓，那自己又要找谎言去圆，一个圆一个的，总会有圆不得的时候。
“男娼？”萧璟淡淡吐出二字。
沈明渊一怔，这二字从萧璟嘴里出来，他竟感到有些不安，他看着沈明渊，淡淡的小声说着：“萧璟，不是…”
萧璟淡笑，沈明渊这样子，好生楚楚可怜，就算是又如何？萧璟竟还升起一个念头，竟觉得是的话更好，起码是喜欢男子的。
说不定自己还有些机会。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尽管阮宁说的天花乱坠，萧璟也依旧向着沈明渊。
阮宁继续道：“怎就不是？还不承认？那你倒是告诉王爷，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沈明渊被步步紧逼，倒也还是从容淡定，对萧璟道：“王爷知道，我以前沈府做工，沈二公子可以作证。”
阮宁听此，也还继续接道：“正经做工又怎会入不得户籍？不过是沈大公子替你赎身，在府上日日承着恩泽罢了…”
沈明渊怒火中烧，就要压制不住：“阮公子管不住嘴，当心祸从口出。”
“腰眼能存着元阳，左臀内侧还有颗红痣，让人喜欢的很…”
这下，不仅沈明渊脸色不好，叶上秋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萧璟更不用说，更是凝了冰霜一般。
臀上的痣都记得那么清楚！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
“王爷不会没见过吧？”阮宁看萧璟变了神色，见缝插针道：“难道王爷留这么个东西在身边，不是寻欢用的？”
“放肆！”萧璟脸色骤变，猛地一拍书案，那眼眸里的戾气寒光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阮宁。
“怎是放肆？”阮宁心颤，被萧璟一怒，倒还是真的吓得后退了半步，他微低着头，却还继续道：“王爷若不信，那…问问十七皇叔是不是…”
沈明渊这时心中才是真的乱了分寸，若萧璟真的去问萧澈，那自己的身份无疑是要暴露了…
萧璟也是愣住了，他这十七皇叔，性子内敛，甚至有些软弱，从不涉政，自己和他也没什么交集，见过几面而已，今日阮宁一提，萧璟才想起来这十七皇叔来。
萧澈，字子源。
那日沈明渊叫过的“澈儿”，喊过的“子源”，竟都是他的皇叔？
还喊了两次…
萧璟板着脸，面色铁青，难看得紧。
叶上秋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咽了咽口水，这几日萧璟让他查的名字里带澈字的带子源的，他查了许久许多，只是没想到竟是十七皇叔。
这下事情可闹的大了…
叶上秋有些后悔，早知闹成这样，就不将阮宁带来了，本还想让沈明渊和阮宁相见，看看沈明渊到底是不是沈月的。
没想到不仅没搞清楚，还搞出了这摊子事。
难不成沈明渊真的不是沈月，而是…一个男娼？叶上秋看向沈明渊，无欲无求的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若是沈月，已经是件难以置信的事，若说他是男娼，还不如说他的沈月更加可信。
沈明渊轻轻嘴唇，双拳紧握，阮宁将萧澈搬出来，现下他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王爷，我身子…不适…”沈明渊舒了一口气，他扶着书案，站起身来。
阮宁继续挑衅：“怎么？急着逃了？不打自招，承认了？”
沈明渊看着他，声音透着一股冰冷之意：“认了。”
卖身契签给了萧璟倒没觉得卖了身了，阮宁的几句话，自己竟成了专门卖身的了！
萧璟看着沈明渊想了须臾，他要问阮宁的事沈明渊不在这里更好，便说道：“回去歇吧，来人，送沈明渊回去。”
沈明渊看了萧璟一眼，不知为何，这句话听得突然耳鸣，他都听不清萧璟是何种情绪。
只是萧璟声音消失之后，沈明渊才发现自己不是耳鸣，而是不敢去听他是何种情绪…
沈明渊再度告辞便离开了，与阮宁擦肩而过时，阮宁讽刺的小声嘲笑道：“你活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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