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苗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打小听老人讲那些奇闻轶事，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事儿，她亲爸亲妈竟然妄想和从前一样操控她。
方小苗边说边还在笑，“我就说奇怪得很，怎么大年三十，家里还请了人神神叨叨地在家里，又是杀大公鸡又是撒米的，他们竟然是在‘驱邪’，你说好笑不好笑，他们以为驱了邪，我就和从前一样听他们的话，任他们操控。”
谢泷西也没遇到过这样愚昧的父母，可见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有些人该蠢还是蠢，不配当父母的，也照旧不配当父母。
“他们觉得我指望不上了，就想安排我嫁人，收份彩礼，再把工作让给堂弟，以后堂弟给他们养老送终。”方小苗笑狠了，抬手狠狠地抹了把泪。
她不哭，就笑！太好笑了！
就她那个堂弟，从小就被他父母爷奶惯坏了，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可能会养，何况是叔叔婶婶。
现在说话好听，懂事乖巧，不过是为了从他们手里哄到工作而已。
说实话，她爸这样，方小苗一点不伤心，从她爸酗酒打她妈起，她早对这个爸失望了。
她爸做什么，方小苗都不会意外。
方小苗接受不了的是她妈，竟然也觉得过继侄子是个好决定，过继了后，她的后半生就有指望了，求着她嫁人。
还哭着说什么，她没给方家生个儿子，就是方家的罪人，让方小苗体谅体谅她这个当妈的，给她一条活路。
说方小苗明明以前很懂事，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再懂事听话一回。
“我被他们捆进了新房，是个姐姐不落忍，给了我块刀片，我翻窗跑出来的。”方小苗还笑呢，“我去公安局举报了，举报他们搞封建迷信，包办婚姻，卖女儿。”
厂里方小苗也去找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爷奶是电材厂老职工，但都退休了，她爸以前也是厂里的工人，但喝到酒精中毒住过几次院后，就一直拿基本工资在家休养。
全部找完，她才发现世界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我回自己宿舍坐了会，可是好冷好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小苗不想哭，但眼泪越流越凶。
昨天晚上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就完全睡不着了。
一直熬到今天，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她爸找了来，她妈在旁边扶着，嘴里说着劝人的话，但怎么听怎么像火上浇油。
“我爸说要打死我，说大不了一家人一起去死，他先杀了我妈和我，再自杀。”方小苗还笑。
她妈说了些什么，方小苗都不太记得清了，就记得她爸这句。
心里特别害怕，她总觉得这是她爸能干出来的事，当时真的太害怕太绝望了，就想着要死一起死算了。
她把两人拽回家，把家砸了个大半，就开始点火。
火一点，把她妈吓傻了，也把她爸吓醒了，可惜最后就烧了条裤子，就被邻居拦住了。
烧火这段，方小苗没跟谢泷西说。
她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
被拦住出来后，方小苗还是不知道往哪里去，只能回厂里来，最最绝望的时候，听到有同事随口问她知不知道谢泷西回来了，她就奔谢泷西这里来。
然后就是谢泷西刚刚看到的样子。
“没事了，你看你都解决了不是吗？”谢泷西坐下来，轻轻拍着方小苗的手。
冰凉的，一丝温度也没有。
方小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解决，我爸我妈不会死心的，我以为他们在乎我害怕我，都是我的错觉。”
或许也有害怕，害怕她不被掌控，所以赶紧把她嫁出去，指望有把的侄子。
“我爷奶和大伯伯娘撺掇都不算什么，我妈都那样想，我真的很绝望。”方小苗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
昨天他们给安排嫁的那个男人，和她爸也没什么区别，她不肯结婚要走，男的当着他家宾客的面，不管不顾就向她挥巴掌。
还好她躲得快，只被扫了一下，不然今天就是肿着脸来见谢泷西。
她妈自己过的那种日子，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同样的人，难道她妈希望她以后像她一样，天天被打么？
“我还能在厂里待下去吗？”方小苗心里也有了退缩的心思，或许像她姐姐们一样，彻底离开还是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
留在这里，势必就要面对他们。
可是她不想走，她努力了半年，年底总结大会，她们领导还夸了她，说她努力上进很不错。
她还有谢泷西这样可以让她依靠的好朋友。
离开，她又能去哪？
“只要你想，就能。”谢泷西捂着方小苗的手，“你要想离开，也有办法。”
厂里有在外面的办事处，方小苗可以申请调过去。
放弃工作去当知青，或者去边疆寻出路绝不是最好的选择，谢泷西还是希望方小苗能保住工作。
就是调去外地，就是方小苗一个人了，肯定也不容易。
谢泷西让方小苗好好想一想，做了决定再去想办法，“你这些天先跟我住几天，没事，吴姐现在回宿舍回得也不多，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在宿舍。”
宿舍是双人间，一米二的床挤挤睡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谢泷西把回家前罩的被单扯了，把床铺好，让方小苗先睡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谢泷西这里很安心，还是怎么样，方小苗很快就睡着了，就是睡得不大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谢泷西去打了开水，灌了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守了会见方小苗睡得沉，给方小苗留了张条和台灯，提着腊肉去了梅主任家里。
余庆美穿着围裙，袖子挽得高高的来开的门。
屋里点了煤球炉子，梅主任和老厂长坐在炉子边在看书，看到谢泷西来，梅主任眼睛一弯，“回来啦，快来坐，晚上留家里吃饭，庆美在厨房忙活大半天了。”
谢泷西把手里的东西给余庆美，解的围巾去炉子边坐下。
“我就是过来看看，给您二老拜个晚年，晚饭就不吃了，小苗还在我那儿呢，坐一下我就回去，过些天我再来蹭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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