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小年，阿莲从回沪市起，就没休息过一天，所有假都攒到了过年。
不光没休息，她还帮同事值了很多班，就为了过年。
顺利请到半个多月的假，阿莲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准备回蒲宁过年。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先帮梁母准备了些年货，堆在了有些冷清的宿舍里。
“也不知道梁靖坤会不会陪干妈过年。”阿莲叹气。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初在黔省时善良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她脑子里留存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现在阿莲看梁靖坤，除了恨铁不成钢，就是恨铁不成钢。
梁母和梁书记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梁靖坤的户口跟着梁母走了，但只是离婚当天帮着送了趟行李，梁靖坤并没有搬出梁家。
当然，梁靖坤会时不时来医院看梁母，但怎么说呢，阿莲总觉得梁靖坤做得不够。
梁母只有他了啊！
他难道就不能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吗？
“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不好。”谢泷西挑眉，和梁家人一起过，还不如一个人。
阿莲想了想，从她到沪市起，梁家过年都很冷清，也就不纠结了。
比她们先离开沪市的，是方小苗。
说起方家的事，也是一堆糟心事，方二姐离婚带孩子回家，方母非但不欢迎，还一直把人往外赶。
现在是暂时收留了，但早说过，过年必须住出去。
方家倒是没有儿子给方二姐妨，但方母怕她妨父母，坚决不许方二姐在家过年，让她初二再回。
这是最后的路，方母主要还是劝方二姐回去跟男人复婚，说男人打女人很正常，让方二姐反思自己有没有问题，是不是没照顾好老人和家里，才会让男人生气。
方小苗在家听得上火，跑来跟谢泷西她们吐槽过一次。
而最让方小苗无法理解的是，她视为偶像一样的二姐，那个勇于切断与父母的关联，比她勇敢得多的二姐，好像变成了和方母一样的人。
准确地来说，是有方母物质的人。
除了不肯回去复婚，从方小苗回沪市起，她就一直在抱怨过去的婚姻生活，但转头又劝方小苗在大学处个对象，早些结婚。
甚至方二姐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有点像她们的母亲。
打压，辱骂，向孩子诉说自己的不幸，把婚姻不幸的原因，全部怪到了孩子身上。
“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了，我害怕遇到我爸那样的人，也不想成为我妈我姐那样的母亲，更不想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方小苗从家里人身上，看到了重复的，挣脱不开的命运。
遗传这种东西，大概是避免不了的。
方小苗试图把她二姐带去京市，但方二姐执意不肯，一是不相信方小苗一个学生能给她找到活路，二可能也是不想给方小苗添负担。
方二姐固执地认为，自己落到如今地步，父母应该负上责任，她就是要赖在家里。
正好，在经历了三个孩子都远走高飞，以及自己的日渐衰老，生活方面的种种有心无力后，方父方母对方二姐的回归，内心虽然矛盾嫌弃丢人，但隐隐是有窃喜的。
这样养老就有靠了。
但他们对突然多出来的外孙女很嫌弃，劝复婚无果后，还在试图劝方二姐把孩子送回前夫家里去。
方小苗想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才不到两岁的孩子，太可怜了。
“虽然这种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但我还是要劝你，等。”谢泷西劝住了方小苗。
有些话说出来直白又残忍，但斗米恩，升米仇。
外人尚且如此，家人亲戚间的恩情只会更加复杂，这个孩子还太小了，完全是不辨是非的年纪，甚至都记不了事。
现在就带走，她很快会忘了在方家的记忆。
很有可能稍一挑拨，内心的天平就会偏向方二姐。
这个孩子最大的可能不是记恩，而是变成连接方小苗和方家之间的输血管。
孩子留在方家，留在母亲身边，总不会被虐待死。
顶多就是重复方小苗的成长轨迹罢了。
方小苗可以对孩子好，但当个有钱厉害又大方的小姨就好，完全不必揽过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等吧，等到她长大，真正需要人拉她一把的时候。”谢泷西叹气。
只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认清所谓家人的嘴脸，她才会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为她考虑。
人心多复杂，千万不要把人性想得太美好。
方小苗认真考虑过后，放弃了脑子里天真的想法，“是啊，我与其养二姐的孩子，不如好好养一遍自己。”
她看到那个孩子，忍不住就想到自己，就想要好好对她。
谢泷西说的这些话，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我觉得自己挺虚伪的，想带走她是真，负担不起责任也是真，心里的天平其实始终是偏向自己多一点。”
跟谢泷西她们说，心里其实也知道，大概会听到什么样的话。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阿莲揽过方小苗，“别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方小苗点头，临走时给阿莲塞了个大红包，给小小万的。
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外甥，她心情轻松，甚至高兴，给自己的外甥女，她心情甚至会因复杂的家人关系，平添几分沉重。
给多了他们会以为她赚了很多钱，想要更多，给少了，要遭她二姐和父母嫌弃。
方小苗想，那她宁愿给小外甥包。
方小苗返京后没久，裴照临满心紧张地去买了三张回蒲宁的票。
他要和小西一起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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