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这一觉睡到傍晚。日影昏黄，周身温暖，他躲在被窝中不想起来。
落尘玉躺过的地方触之冰凉，看来他早不在这里了。
初醒口渴，蓝田摸了摸胳膊上的臂钏，使唤流云索卷来了桌上茶水，连喝几杯冷茶，暖和不久的身体又凉了下来。他赶紧缩回了被窝。
这气温较白天又低了不少。
这时候，落尘玉正巧推门进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一抬眸便与蓝田露出被子的双眼对上。
“你醒了？还有没有那么冷？”落尘玉放下托盘，坐在床沿，一手扯着袖子，另一只手拢着四指去探他额头。蓝田的声音在他触及额头的时候响起:“我不会发热的，睡觉之前你试探过，又忘了啊落兄？你最近做事怎么颠三倒四的。”
落尘玉:“……那叫关心则乱。”
“管它是什么吧！你拿的是什么？我好像闻见香味了！”蓝田使劲儿嗅了嗅，确定已经没有闻错，便伸出两只手臂往外扒。
落尘玉:“你莫急！”他取出一件斗篷来把蓝田裹住，道，“驱寒的仙术咒法对你都无用，再被冷风激了可怎么好？且坐好。是鸡汤熬的米粥，我盛了来给你喝。”
“鸡汤米粥？甜不甜咸不咸的……”蓝田心里有点抗拒，但是闻着香气还不错的样子，他觉得应该可以试一下！
屋里昏暗，视线模糊。落尘玉点亮烛火，这会儿在盛粥。蓝田摸摸身上厚实的新斗篷，毛绒绒的白边和银色的卷云暗纹，下摆还绣有远山和松木。他赞道:“这件好看，比你先前那两件都好看也更厚实。”
“你穿的那件已不成样子了，这件新做的更适合你。”
落尘玉端着碗勺喂他喝粥。蓝田嫌这样太慢，想夺了碗自己喝。落尘玉不肯，把他两手都塞进斗篷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外面又落雪了，足有三尺厚。你还是暖着吧。”
“又落雪？前两日落的雪还没有化尽吧？你二师兄难道走火入魔了？”蓝田心道，那厮不会是蓄意整自己吧！
“这粥味道不错！落兄你不喝点？”
落尘玉道:“只有这么些，你自己喝罢！”
反正修道者一般都是辟谷的，蓝田也不客气。这粥里似乎蕴含了不少灵气，还有淡淡的姜味，一碗下肚，胃里暖和又舒坦。
落尘玉又给他盛了一碗。蓝田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夸他:“你这手艺当真是不错！”
落尘玉耐心地一汤匙一汤匙地喂他喝，道:“这却不是我做的。我捉来山鸡采了药材，到霓裳眠请了小师妹帮忙。”
“哇！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小师妹真了不起，落兄你艳福不浅。”
落尘玉:“……”
他将舀满浓香米粥的汤匙丢回碗中，又把碗勺放在了桌上的托盘中。
张着嘴等投喂的蓝田:“……不给吃了吗？”
不是，他哪里说错了？
落尘玉义正辞严:“粥有些凉了，不宜再食用。”
蓝田:“没事没事，我爱吃凉的！”而且根本没凉，只是温热些不烫嘴了，正适宜大口大口地吃。
落尘玉:“夜里吃多了当心积食。”
蓝田：“……”他可怜兮兮地道，“九师兄，我还没吃饱。”
落尘玉沉默片刻，把最后一碗粥端了，坐到床边继续喂他。
蓝田：“九师兄你人真好。”
他吃得香甜。落尘玉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以前学会了。”
蓝田吞咽着粥微微仰头睁开眼睛看他。
“……以后我会自己给你煮，不会再假手于小师妹。”
蓝田：“……哦。”
咽下最后一口，接过落尘玉递来的素白帕子擦嘴，趁人收拾了碗勺去了外间，蓝田解了斗篷，钻进被窝从这头拱到了那头。
嘶，这头儿没那头儿暖和。
不过也比继续待在那里得好。方才那神情，小仙长貌似是吃醋了。就是不知道是吃他的醋还是吃陆妤的醋——不管是哪种可能，对蓝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掖紧被子自己暖被窝。
既然避免不了“同床”，起码要避免“共枕”。
落尘玉回来后挑了挑灯芯，收了斗篷搭在木珩上，才看到蓝田调了个头：“你怎躺到那边去了？”
蓝田随便找个借口：“那边太挤了。我睡这边吧！”
落尘玉道：“你不冷了？”
蓝田道：“不冷不冷。何况一人一头也能互相取暖的。”
落尘玉顿了顿，道：“云柯。”
“嗯？”
“你洗脚了吗？”
蓝田：“……”
他默默地又爬了回来，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落尘玉把脚那头的被子又掖了掖，才脱掉外衣躺下。
蓝田往里头挪了挪，二人之间空出一人的距离。
落尘玉对此没有表示。在蓝田看不到的被窝侧面，他还把一条腿伸了出去，因为热。
屋里一时静谧非常，只偶尔有灯花炸开的“噼剥”声。
蓝田最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他开始没话找话，问同样睁着眼睛的落尘玉：“落兄你困不困？”
落尘玉：“不困。你睡了一天，刚吃完饭就躺下，胃里可会不舒服？”
蓝田笑眯眯地侧身过来：“那倒不会。落兄，闲来无事，咱们聊聊天吧？”
落尘玉也侧了身，头枕着手臂，眼睛望着他：“你想聊什么？”
“嗯……落兄，你对三大仙植了解多少？”
这问题怎么好像听过似的？落尘玉道：“不大了解，仅仅知道一个名字罢了。你送的那棵风云草，我交给了医药长老。那边传来的消息，只说那仙植服下大约会增长百年灵力，其它的……譬如可能入药、如何采集之类，至今毫无成果。”
蓝田心道，你知道的名字也有个名不副实呢。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啊，既然那么多东西不知道，那为何会被誉为‘三大仙植’？难道是捧出来的？”
落尘玉实话实说：“如何冠名我也并不清楚。但是看风云草在你手中效用，也知它名副其实。”
“就是太厉害了点，我怕被人看出来。”蓝田摸了摸胳膊上的臂钏，“如果被人发现我风云草多到可以当武器，那估计我离死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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