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到这里，又笑了出声，他轻晃着酒液，似笑非笑地看向桌案对面的林边寒，开口道：“而你呢，你身上一点属于他的品性都没有，你看看你这几年干的那些事，湘王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渣，你有什么资格当湘王的孩子呢？你这样的人……只怕将来死了到地底下，湘王都不可能会认你的。”
“太子，你没有爹娘，你也不会有人爱的。就像朕，临了到头，也只落得了一无所有的收场。”
皇帝试图在最后狠狠地刺痛太子的心，让他余生都不得安宁。
毕竟他一个将死之人，总要做点什么让人和他一起不痛快。
但是哪怕他说了这样的话，太子的侧脸看起来仍旧冷峻沉静，仿佛即便他真的像皇帝说的那样，没有爹娘认，也没有人爱，亦无关紧要。
仿佛他林边寒生来就不需要“爱”这种惺惺作态的东西。
因而，皇帝盯着林边寒看了许久，最后他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握得微微用力的杯盏，似乎在慢慢地让自己坦然接受最后这样的结果。
他握着杯盏，低声开口道：“朕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很多，很多。小想那孩子前些天大哭大闹地嚷嚷着要朕给她母后报仇，只是，若她要报仇的人是旁人倒还好，偏偏是顾岑，那位是太子这辈子再也得不到的心肝儿吧？朕想着，边想留给顾岑的烂摊子足够顾岑痛苦一生了，即便报不了仇也无妨。只是一样……”
皇帝缓缓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向林边寒低了头，“太子，皇后已逝，你将来要如何处置小想都行，但请你饶她一命，就算让她后半生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公主也行。”
“还有……朕最对不起的，是你三弟。从小到大，朕什么都给不了他，原本该属于他的储君位置，也给不了……”
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林边寒听到这里，终于轻笑了一声。
皇帝却从他这一声轻笑里听到了刺耳的讥讽，他低下头跟着笑，兀自点了点头，颇是无奈地纠正了自己的话，“不对，这位置……本来就不属于之鹤，就连朕的位置，也原本不属于朕……”
“太子，朕会遂了你的意，饮下这杯酒离去。只求你放过你几个弟弟妹妹，他们……是无辜的。”
皇帝抬起头，却看到林边寒修长的身形立于桌旁，仍旧还是神情淡漠，不为所动。
林边寒的眼里，平静如一滩没有活气的寒冬雪水，对于皇帝所言，自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
“太子，朕……很痛很，为什么关盼当年不能骗朕说你是朕的孩子呢……朕也曾想。朕，也曾想……”
皇帝话说到这里，喉咙就好像被炭火堵住了，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句话完完整整说完。
他最后只得悲凉地笑了一声，将握在手里好半天的杯盏执起，仰起头，将其一口饮尽。
皇帝把空了的酒杯重重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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