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是不是人，但一定不是死物。
张海客用词还是保守了。
或许他是为了整个队伍紧绷起来的那根线不会因为最后一重压力而崩开，或许他是在为队伍中承受能力不足的一些人考虑，或许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总而言之，张海客的措辞在廖星火看来是非常保守的。
至于廖星火自己？
他其实更愿意把他们头顶上那个东西还称作“人”。
无论以前是什么，无论现在是什么，无论以后会变成什么，只要他或者她一开始是人，那么他或者她就始终都是人。
人是不会因为其遭遇过的任何变故而变成其他的生物的。廖星火始终如此坚定地认为着。
“我们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吴斜直接跳过了张海客那个话题。
王胖子最先开口：“首先，那玩意儿会动。”
闻言，吴斜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哽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王胖子。
“有可能是它自己在动，也有可能是我们周围的植物在动，目前没办法确定。”
廖星火提出了第三种可能：“也有可能是悬着碎块的植物在动，我觉得那些碎块很难凭借自己移动。”
吴斜赞赏地点头：“有道理。”
“其次，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两种办法都不再适用了……”说着，张海客又改了口，“也不一定，毕竟硬闯这种办法，永远是没有办法的时候唯一的办法。”
“再次，这里有某种影响人甚至是精神体意识的东西。”解雨辰道。
之前思绪受阻的不止肉身在场的其他人，也包括只有精神体在此的解雨辰，显然那种影响思绪的东西，影响的不止是人体。
但是精神体，又是怎么被影响的？
吴斜缓慢地摇头：“我没有感受到这里有其他的精神体在活动，更没有东西触碰过我的精神触须。”
身为向导的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精神领域方面的异常。
这种感觉令吴斜很不舒服。
他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倒斗的时候，像个生瓜蛋子一样，遇到任何事情都下意识地问三叔，问潘子，问小哥……
这么些年过去了，潘子没了，三叔由于种种原因，此生不可能与吴斜再见，小哥则是在经历了诸多事情后，成为了他过命的兄弟。
但无论经历过多少事情，发生过什么改变，吴斜从始至终最不喜欢的，就是对某件事没有头绪甚至是一无所知的感觉。
琢磨了一会儿后，吴斜伸出手碰了一下旁边的廖星火，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用略有疲惫却始终明亮的眼睛投去询问的目光。
廖星火领会了他的意思，却也只是道：“我也没察觉到什么……”
“这不可能。”
刘丧忽然道：
“如果它是通过影响精神体来影响你们的，为什么我也会中招？如果它是通过干扰人体来影响我们的，解当家就不可能中招。
“但是，真的存在这种同时影响精神体和人体的东西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王胖子一脸严肃，“但是如果你比较笨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分辨你到底是没有被影响，还是根本没考虑到只有我们这种聪明人才能想到的东西。”
刘丧凝重的神情顿时一僵，随即咬牙切齿地骂道：“死胖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贫了？”
王胖子有点委屈：“我没贫啊，万一真是你笨呢……”
“好了好了。”吴斜伸手，一边推开一个，“不说这个了，我们瞎猜也没有用，继续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
吴斜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恐怖。
廖星火甚至能够看到吴斜面部的肌肉在极其细微地抽动，就仿佛……有一个非常恐怖的念头在刚才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的大脑一瞬间宕机，甚至都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吴斜！”
几人纷纷上前，王胖子直接伸手拍了几下吴斜的脑袋，试图把人给修理好。
吴斜缓慢地呼吸着，抬手摆了摆，原地踉跄了几步，然后转了一圈，有些泛红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这个原始地穴。
“错了，全错了。”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喃喃道。
他这副模样真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王胖子和解雨辰暂且不提，就连刘丧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上手晃了吴斜几下，嘴里还说着“吴斜你别真是撞邪了”之类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许久都没有说过话的小哥忽然问了廖星火一个问题。
“你觉得，普通人有精神体吗？”
廖星火从吴斜“犯病”开始，心底就在一直往下坠。
他是高感知的哨兵，吴斜无意识逸散出来的精神触须一直在向他传递某种极其惊骇又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本来就有一段时间没有让吴斜梳理精神域了，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事情发展下来，已经开始感觉心浮气躁。
可听到小哥看似与当前状况毫无关系的问题时，廖星火还是尽量保持了冷静。
“学术界普遍认为是有的，我个人认为要因人而异。”
小哥又问：“你觉得刘丧有吗？”
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就比较明确了。
廖星火思考了片刻，干脆走到了小哥身边，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试图探究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刘丧被影响了，是因为他虽然不是哨向，但也存在精神体？”
廖星火几乎都要认同这个结论了，却在下一秒，看见小哥非常缓慢地摇了头，那双说不上来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近乎于茫然的情绪。
就好像，他觉得他们已经陷入绝境了。
为什么？
廖星火本能地感到不解，虽然这不知道是人是神的碎块们是有那么点邪异，但是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破釜沉舟地硬闯出去不是没有胜算的。
可是从廖星火打歪解雨辰的手腕开始，小哥就不再说话了。
吴斜刚才更是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短暂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两个人，几乎是廖星火平生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哨兵与向导，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才让这两个人同时感到束手无策，甚至是无路可走的绝望？
就算那些碎块真是个什么远古部落的神也做不到吧？
无数的思绪一瞬间塞到了脑海里，廖星火有些头疼，烦躁感愈演愈烈。
他先是按了按眉心，呼出口气，然后倏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小哥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扯。
“小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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