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堡垒裂成两半之后，钱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把人保护住，不让他们被气压差吹跑。
穿越者的经验派上了用场。
在外太空“看到流星”的科幻片钱飞是一部也没看过，而飞船破了个洞之后，人被吹跑到外面太空里的科幻片场景他倒是见得多了。
这个时候，他绝望地在一圈裂口附近释放巨量的氧气，既是对外吹的，每秒钟几百吨地散逸到四周真空之中，也是对内吹的，试图把人吹回来，保持住裂口内的气压。
这就像一个人被腰斩，大量失血的时候，心脏反而绝望地搏动，加强血压，也加强了失血那样。
随着冰霜堡垒的两半分开得越来越多，从十米变成二十米，从二十米变成五十米，维持住这个空间的气压的消耗也越来越大，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海上刚刚起飞的时候，钱飞预料到了冰霜堡垒的结构强度可能不足，预料到了墙体大量裂缝的出现，所以也做好了一边飞行一边修理的准备。
那些裂缝是他能应对的。
可是现在这个大裂口，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应对预案，也超出了他为这次太空之旅所准备的资源，他无法凭着自己经脉的力量去修复愈合了。
钱飞的广播响彻冰霜堡垒各处：
“集中到堡垒的中心去，不要靠近裂口边缘，一旦掉出去就没有救了。”
在裂口的内部，墙体伸出了许多钢缆。组成冰霜堡垒的不仅是冰霜，而且还有其它许多不同的元素，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
那些钢缆像是断开的蛛丝那样在空中飘动，钱飞希望它像系成蛛网，或者至少先像藕片之间连起来的丝那样，让裂开的两边连起来。
“抓住钢缆，把我们的堡垒再合拢起来。”钱飞的声音依然是平稳清晰的，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潜藏的焦急感。
在裂口这里，人们朝着中心靠拢，即便为了自救，也努力抓住身边的钢缆，并且相互拉着手腕、腰部。
但这些力量仍然不够。
钱飞把更多的钢缆伸出到其它的楼层。
“各位，贼人刚刚把我们的堡垒，我们的这条船打成了两片，只有尽快把它重新拼合起来，我们才能安全回家。抓住钢缆，用力地拽啊，只有你们拉住，才能让这两半靠拢。”
“各位朋友，你们可能听说过，新大陆的地震、火灾，都是一个妖邪的神仙所为，那人名叫司马吞蛟。”
“可能你们不相信，但我想对你们说，那都是真的。现在他甚至不愿放过我们最后回家的机会。”
“但我们还有希望，希望就在每一个人身上，请你们一起抓住钢缆，用力拉拽。”
在凡人的体感之中，地震、海啸、森林大火，都是他们难以左右的。
此前旧大陆的人仙陨落造成的旱灾，以及新大陆的出现，也都不是凡人所能控制。
他们就像是在神仙的手心里一样被肆意搓扁揉圆，又被好心的神仙所拯救，进入这个神奇的冰霜堡垒，可以被一路送回家。
本来他们除了虔心跪拜礼敬之外，也无法对好的神仙帮上什么忙。
可是现在那万古少有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仙，不，比人仙更高位的存在，正在恳切地请求他们的帮助。
大多数人都抓住了钢缆，无分老幼，像是拔河那样用力拉住，像是蹬住地面那样蹬着墙壁。
本来在激烈的晃动颠簸之中，他们也是没有别的事可做，有这样一个手边力所能及的事，立刻也让人们的慌乱情绪少了许多。
桃斋公司、曙光公司都参与了组织工作，而凡间朝廷的官员们也找到了用武之地。
派到新大陆的官员有四分之三是有治水经验的，其余的也都是能吏。
朝廷之中确实有许多或祖荫或幸进的无能之辈，不过他们都不会钻营着跑到新大陆去戍边。
所以现在冰霜堡垒的大部分凡人也都有官员在组织。
有人要出力流汗，有人要送饭，有人要疗伤，有人要维持治安，立功者赏，偷懒者罚，把赏银明晃晃地摆出来，与修河堤的工作倒也大差不差。
随着裂口处的人们集中在中央，钱飞也降低了四周释放氧气的量，仅在人群集中处，也就是中心钢缆周围，保持正常的气压。
一开始李木紫与净草都钻出舱外，想要在冰霜堡垒的外侧对向推动，然后发现在无底深渊之上根本无处借力。
于是她们不得不回到裂口中心，一起用力拉住最粗的线缆。
李木紫拉住了左侧的一根，净草拉住了右侧的一根。
两人都需要在裂缝最宽处的中心借力。
本来自从上次吵架之后，除了借钱之外两人都没什么交流。这次净草即便回到问天港，李木紫也不和她说一句话。但是值此危难之际，她们目光相对，还是默默地把彼此的手拉在了一起。
凡人们也好，修仙之人也好，长生不老的真仙女们也好，他们对抗的是钱飞自己释放巨量氧气所产生的排开力量，是在齐心协力对抗一个超越人仙的存在。
他们成功了。
冰霜堡垒缓缓地合拢，其缓慢的程度让每个人都焦急忧心，但终究还是两半重新合并为了一体。
有很多人用带着盖子的水桶运水，浇在脆弱的合并外壁，让冰墙凝结得更结实一些。
不过冰霜堡垒自身的存水也确实消耗掉了一大半，现在它的外形已经不再是晶莹光灿，而是乌沉沉的，主要是以各种金属与盐构成，像个石块，结构强度倒是还提高了一些。
那些消耗掉的水，主要是钱飞使用影响器元灌注真气，使之分解为氢氧，然后用来维持裂口处的气压，被排入太空。
堡垒的整体的尺寸大约只剩下了原本被劈开之前的一半，而那根凶器标枪还插在冰霜堡垒的正中，现在它显得比冰霜堡垒的直径长得多了，像是竹签穿过一个苹果。
原本的氢氧发动机也都遭遇破坏，构成它的宝贵金属被钱飞回收，用来制作钢缆合金，以及加强外壁。
这一轮折腾下来，也该降落了。
钱飞没有发布新的广播。
女郎们聚齐到了驾驶室，想问钱飞，在降落的时候该注意什么。
“时间已经到了，二十六个小时。”钱飞声音很轻地说。
李木紫吃惊地说：“难道……功法修为借贷的时间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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