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湛却不觉得意外，似乎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他语气一转。
“你这个主意真的管用？”
为了调查母妃的死因，他这些年寻遍了当年伺候的老人，但是没有任何线索，那些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冒险去径山寺，寻那狗屁的解签大师。
“试试呗。”沈茉冉指指沾好粗盐和药粉的牙刷，“殿下先洗漱吧。”
这种馊主意，大概只有她会想到吧，周湛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她气晕了，竟然觉得此计说不准可行。
“择日不如撞日，日子我都挑好了，四月十七宋国公夫人的寿宴就是最佳时机。时间紧迫，殿下，我们今晚就行动。”
“那种地方……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府上老实待着。”
女子抛头露面去逛青楼，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名节了？
沈茉冉挑眉道：“殿下孤身前往恐怕也不合适吧……”
想把她抛下自己去花天酒地，长本事了？
夫妻俩对望片刻。
周湛哑然道：“那你说怎么办？母妃去世多年，除了我，恐怕没有谁还记得母妃的模样，而且此事交给旁人也不放心……”
毕竟周裕的前车之鉴摆在前面，万一也落了个禁足府上的下场，他们就更没有出路了。
沈茉冉早有准备。
“殿下精通易容，妾身可以女扮男装……”
“你扮作男子……”周湛扶额，“就你这副女儿家的做派，还没进门就穿帮了！”
沈茉冉却不这么认为。
“有钱能使鬼推磨，殿下只管准备好银子，其他的就交给妾身吧！”
圣心湖上的画舫需要提前预定，两人观点初步达成一致，沈茉冉让碧桃去库房支取了银子，打发隐月去预定画舫和姑娘。
等到天色将晚，周湛极不情愿地帮她易容，她身形娇小，没戴面具，只在脸上稍作修饰，再照镜子时，便瞧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周湛自己动手在脸上贴了人皮面具，穿了一身用金线绣满了莲纹的暗黑色交领长袍，明明其貌不扬，高贵张扬的气势却扑面袭来。
沈茉冉准备的是月白色的道袍，道袍宽大，腰间用一条编织好的细绳随意束着，细绳两端坠以白玉流苏，垂在腰间，让恰好闯进来的碧桃眼睛都看直了。
“王妃娘娘好俊俏！”
沈茉冉手指在碧桃鼻尖轻轻一刮。
“要不要跟小爷回府，做个洒扫伺候的丫鬟呐！”
碧桃帮她整理整理腰带，笑道：“只要能常伴公子左右，奴婢做牛做马也愿意！”
看多了话本，碧桃对戏文里的台词信手拈来。她一时没看到易容好的周湛，沈茉冉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她羞怯笑笑。
“公子讨厌——”
主仆俩笑闹着，周湛轻咳一声提醒，碧桃头皮一紧，急忙收起玩闹心态。
“今晚本王身子不适，与王妃早早歇下了，你在外面守着。”
当着周湛的面，碧桃不敢放肆，规矩应是之后便退出房门。
瞧着她惊慌的背影，沈茉冉抱怨道：“碧桃只是个小姑娘，别吓着她。”
周湛嗤笑一声。
“你还挺怜香惜玉……走吧。”
沈茉冉熟门熟路跟着他从后门出府，两人上了一辆普通的青灰色马车，谨慎起见，马车绕了两条街，才又换了一辆宽敞点儿的直奔圣心湖。
湖畔灯火通明，几十艘画舫停靠在岸边，陆陆续续有客人登船。
“苏公子，这边请。”管事热情地迎上来，笑道，“您要的姑娘都准备好了！”
沈茉冉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锭，管事脸上笑得更加开怀了。
“二位请。”
沈茉冉侧身向旁边让开半步，对着周湛笑道：“王兄请。”
倒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形，周湛拱拱手，客套道：“贤弟先请。”
隔壁的画舫客满，正在收搭板，船舱里飘出悦耳动听的琵琶音缓缓向着湖面飘去。
管事等在岸上，目送两人登上甲板，吩咐下人收了搭板，继续转身接待其他客人。
他们两个人包下一整艘画舫，是今晚最豪横的客人，船上的配置自然也是最顶尖的。
甲板上，十几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恭敬候着，两人刚一踏上甲板，便有衣着暴露的女子上前一左一右伴在两人身侧。
周湛皱皱眉头，扑鼻的脂粉味儿让他鼻腔里发痒，微微抬袖挡住了些，却见身边的女子顺势拉住了一个女子的手，大拇指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姐姐的手真好看，姐姐脸上的皮肤也好，用的是哪家的面霜？”
被她抓住的少女团扇掩面，吃吃笑道：“小公子这么小就懂这些，看来也是个风流的，哪儿有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些的！”
沈茉冉咧嘴一笑，顺手把赖在周湛身边的女子拉过来，调笑道：“那本公子应该问些什么？问姐姐穿这么薄冷不冷……”
不动声色将女子身上的纱衣往上扯了扯，挡住露出来的香肩。
“小公子这么体贴，在家肯定很讨女孩子的喜欢吧……”
风月场所的女子只一眼就看出谁更容易讨好，纷纷围着沈茉冉往里走，落在后面的周湛脚步顿了顿，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看她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并不是来办正事儿的。
他感觉自己上当了。
船舱里准备的有美酒佳肴，沈茉冉从百花丛中探出头，招呼道：“王兄快请坐。”
妙龄女子走到琴架后坐下，手指轻轻拨弄，一首《惜红衣》便在指尖流淌开来。
沈茉冉低头喝下左边少女递到唇边的美酒，吩咐道：“把人都带上来吧。”
船上还有一位管事的老妈子，闻言，老妈子朝着外面喊道：“姑娘们都出来吧！”
周湛回头往外看去，不一会儿功夫，甲板上横着站出来十个年轻女子。都是良家女子装扮，只是有些盘着头发，皆低眉垂目，恭顺有余。
“走近些抬起头来。”
老妈子催促着这些女子上前，有一两个墨迹的，老妈子先是狠瞪两眼，再给沈茉冉赔笑。
“爷，您看有您满意的吗？”
沈茉冉吐了一口瓜子皮，向后靠在两个女子怀中，笑着打趣道：“我都满意，关键得看王兄，王兄挑剔，得找个合眼缘的。”
周湛没开口，显见这些人里没有合适的。
在这个世间，找到两个相似的人本就不易，沈茉冉也没抱着希望立刻就能找到，这才刚开始。
她挥了挥手，老妈子便让这些姑娘退下，换了第二组。
这些都是从官籍没入奴籍的官家小姐。
她们刚送来时，这些模样长相俱是上乘的小姐们便被挑选出来，精心培养了好几个月，眼前两位爷出手阔绰，随便看上一个两个，他们就赚发了！
有钱人嘛，眼光都挑剔，老妈子十分自信。
“咱们今天船上一共十组，奴这就吩咐她们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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