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少女拽了在院子里晾晒的床单裹住自己，跑到小胡子爹身后，哭着控诉道，“爹，哥哥带回来的同窗欺负我，我不活了！”
叶旭扶着头疼的脑袋，拢了拢衣襟，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落在小胡子身上。
“李兄，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先给你和你的家人道个歉，令妹我也会负责的，等我禀明父母，立刻就纳令妹为妾。”
小胡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质问道：“什么？你让我妹妹做妾？”
叶旭被他扬高两个度的声音镇住了，看了看气得脸色铁青的李父，又看了看一脸气愤的李才，再看看哭哭戚戚羞愤欲死的少女，一拍脑门，突然清醒了。
他这是被算计了！
“李才你什么意思？”叶旭脸色沉下来，“不是你说你愿意搭上一千两银子，把令妹送给我做妾吗？”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李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抖着。
“你，你答应的？”
李父眼睛在院子里瞄了一圈，准备找一件趁手的家伙事儿揍他。
李才赶紧摆手道：“爹，我没答应过，我只答应了借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应急，他要给青楼里的一个花娘赎身，我可没答应把自己妹妹给搭上！”
“咱们都是正经人家，我嫁妹妹收彩礼都能收几百两银子，凭啥还得让我搭上一千两银子去给人做妾，我脑子有泡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刚才来店里的客人还没走，后头又来了几个围上来，指着叶旭其七嘴八舌的讨论。
“就是，亏你还是读书人呢？外地来的人也敢在京城闹事儿，仗着自己有功名就不把咱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看在眼里！”
“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让你糟蹋了，你一句轻飘飘的纳妾就是负责吗？”
“我们都在一条街上住着，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为我们心里都清楚，绝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
“李老汉，我看你还是赶紧报官吧，我们都能给你家作证！”
一听要报官，叶旭慌了，摆着手说道：“不能报官！”
他还没去上任，要是就这么报了官，对他的官途会有影响。
“那你就娶我姑娘为正妻！”
李老汉双眼通红，被气得不轻，先不说他愿不愿意，他就是愿意娶，李老汉心里仍旧膈应。
“我就是有钱也不借给你这样的畜生！若不是我姑娘的名声被你毁了，你就是给我磕响头，我也不愿意你做我女婿！”
叶旭犯了难，京中流行榜下捉婿，他错失过好几次机会，不是他不想娶，而是他不能娶。
一直迷迷糊糊的李才这时候跟开了窍似的，指着叶旭说道：“爹，咱报官吧，他家里已经娶了正妻了，他喝醉了我好心收留他，结果他却趁机占妹妹的便宜，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妹妹就是嫁给他，以后的日子能过不能过还说不准呢！”
“爹，趁着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咱赶紧报官！”
叶旭傻了眼，被人按着胳膊压在地上，李父找来绳索将他捆了，扭送到官府……
探春楼中，隐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周湛摇开扇子，对着沈茉冉问道：“你让人做的？”
“瞧你说的，我能是那样的人吗？”沈茉冉声音扬高，见司一珞也盯着她，知道她们一个两个都误会了，这才否定道，“真不是我做的，我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正巧碰上这件事情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司一珞问道。
见两人都好奇，司一珞轻咳一声说道：“好了，不吊着你们的胃口了，这件事情不能说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殿下，你还记得前天晚上我们在小船上听到的吗？”
周荣带着礼物求上沈案兴，看中了盐运河道这些肥差。
各个皇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司一珞的眼睛，周荣暗地里与沈案兴见面，司一珞也收到了消息，但是两人私下里密谋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不知情。
“这次放出来的官职统共就那么几个，筛选一下任选官员的身份背景，柿子捡软的捏，叶旭倒霉，被选中了。”
“是荣王殿下看中了他的位子。”
能给周荣出这种主意的，也就只有卓闻了，所以这件事情不复杂，是卓闻让人设计的，沈茉冉知情，却没阻止。
“身正不怕影子斜，官场上要是连这种浅显的计谋都看不出来的话，叶旭迟早也是这个下场。”
“李老汉做生意一二十年一直本本分分，他们家就出了李才一个不孝子，李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叶旭跟他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要是自身能立得住，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所以他对江芸……”周湛吐出一口浊气，“也只是利用了？”
接触的阶层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同。
“官场上有一种给自己铺路的方法，给上司赠送姬妾，或是自己府上养的丫头，或是自己后院的妾室。”司一珞解释道，“有时候还会用自己的姬妾招待朋友，都是读书人之间的常规操作。”
“这些女子，或许是签了卖身契的贱妾，也有可能是从青楼赎身的名妓，更有甚者是出身清白的良妾，反正是身不由己，被当成商品一样送来送去。”
“江芸原本的出身不低，又有才华，所以才会被叶旭盯上。”
提起这个话题，沈茉冉就觉得悲哀，替世间的女子们悲哀。
女人的地位永远低于男人，而且各有各的不幸，即使身份尊贵如皇后娘娘，也一样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的信任，在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中维持着身为皇后的体面，暗中把苦和难埋在自己心里。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叶旭盯上的不止江芸一个，而且他家中已有正妻，不管嘴上说得再好听，也只是虚伪的嘴脸而已。”
沈茉冉冷嘲道：“既然有人愿意出手，也省得脏了我的手！”
她瞥了周湛一眼，意有所指道，“若有人敢这么对我，我就断了他的子孙根，让他这辈子做不了男人！”
莫名其妙躺枪的周湛扫了司一珞一眼，无奈道：“女子应当贤良淑德，少说脏话。”
他是想提醒沈茉冉注意言辞，却没想到一句话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司一珞跟沈茉冉看过来，司一珞与他的关系虽然是君臣，但同时又是……长辈，他这么教训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
他暗搓搓想表达的意思司一珞听懂了，会心一笑，起身道：“下官得去衙门当差，不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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