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沐月堂。
齐元昊将杜若压在床榻之上，疯狂地啃噬、亲吻。
他的泪洒落在杜若的脸庞，顺着她的面颊滑落至耳根，又沁入发丝悄悄湿了枕巾。
“对不起！对不起，若儿……”
骆子楚是他的至亲，杜若是他的挚爱。
他夹在当中，情义难两全。
杜若闭上了眼，手不停地抚摸他的黑发，热烈又温柔地回应着他。
这世间的苦，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她努力迎合着他的痴缠和炽热，回应着他的不安和痛苦。
“我在，阿离！我会一直陪着你。”
齐元昊哭得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贪婪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与她融成一体。
冷月皎洁，寂凉如水。
天地一色，所有的恩怨情仇与这尘世间的繁华一并落了幕，缥缈如过眼烟云。
……
“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齐元昊望着雕花木匣子里的霁月剑，无声发呆。
陈皮垂头回禀：“舅老爷走了。他说……”
陈皮小心翼翼地探究着齐元昊的神情：
“他说，霁月剑本就是王爷的，物归原主。前尘尽落，王爷珍重。”
齐元昊眼眉闪动，眸底起了浓雾。
杜若向陈皮轻轻抬手示意，陈皮便默默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齐元昊垂眸，语带哽咽：
“难怪，当年他为这把剑取了‘霁月’之名。他倒是好！把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我没心没肺地活着。”
杜若默默地抱着他：“兴许有一日他想通了，便会回来。”
骆子楚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连苏沐白都一无所知。
……
上京的这场乱局，终以逆党伏诛而收尾。
贾家树倒弥孙散，一夜之间三族尽夷，女眷罚入教坊司为奴。
与贾家来往频密的世家贵胄皆难逃被抄家、下狱的命运，杜家二房也不例外。
杜淮安进入大牢的第二日，便因患了疯病，嘴上总是嘟囔着：“大哥！我错了！放过我！”
他拉着狱卒，战战兢兢地控诉，自己在牢里看到了杜世安的鬼魂，难以入眠。
杜淮安之子杜荪向来蛮横惯了，在牢里也大呼小叫，被人一顿收拾竟活活打死了。杜淮安生生看着自己的儿子口吐鲜血，彻底疯了。
沈曼茹惊恐地握着牢房的木柱，大呼要见定王和定王妃，但没有人搭理她。
半夏对着杜若汇报了牢中情形，似乎纾解了心中一口怨气：
“王妃，老爷在天之灵，可算是能安息了！”
杜若垂了垂眼，心中万千思绪，却没有一丝是喜悦。
大仇得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
梁世昭和侯方域二人，正热火朝天地诉说平叛当日的惊险时刻。
“定王神机妙算，早就知道沛国公要反！他暗地里命镇南将军以平乱为名驻守岭南，实则早已偷偷派人去蜀地堵截沛国公的人马回京！”
“定王高明！”
侯方域大手一挥玉扇，桃花朵朵盛开。
如今这把桃花扇便是他日日不离手之物了。
“那可不！定王真乃神人也！”侯方域叹服：
“我父垂暮，早已荣退！可定王竟神机妙算猜到那沈峰也不可靠，暗中让我父联络军中旧人。当日，我父一无虎符、二无官职，竟是靠着一人一马冲到西郊大营，硬生生地拉起了一只勤王救驾的人马！”
“侯大人威武啊！廉颇虽老，依然能为国而战！”
“侯大人一身忠骨，自然是一呼百应啊！”
梁世昭亦是咂舌：“当日若没有侯大人这支队伍，那大梁真是危矣！那汝阳王老贼，竟连龙袍都准备好了！真是痴人做梦啊！”
定王齐元昊从一旁走来，敲了梁世昭一个脑瓜崩：“哪来这么多话。”
“哎！王爷，这一仗如此漂亮，自当是要传世的！”
齐元昊像看一个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摇头管自己走了。
侯方域用扇子又敲了敲梁世昭：“蠢货！家丑不可外扬！”
梁世昭摸了摸脑袋：“我这……哎，我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二人提起衣袍，赶紧追了上去。
事实上，还有一个背后的功臣，藏在了齐元昊的心里。
当日他带兵出发北地前，有人偷偷送密信将匈奴布防提前告知他。
那个人，如今想来，应是骆子楚。
……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齐元昊头疼的，那便是凌霄。
她通过杜若的暗网，联络了许多民间力量，暗中盯着汝阳王的那些死士，明里暗里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悄悄策反。终于使得叛乱当日，本应是近两万多名的民间死士，最终只有逾八千多人追随汝阳王而去。
齐元昊说要大大地为她记上一功，却被她一句冷言冷语无情地回怼：
“您要有这个心，把这烂朝廷管管好吧！”
气得齐元昊直喊心口疼。
“夫人你还笑，也不管管这个臭小子！”齐元昊捂着胸口，向杜若撒起娇来。
杜若抿唇浅笑：“是姑娘！可别臭小子臭小子地喊她了。”
齐元昊望着屋外旁若无人与留行过招的凌霄，唇角一弯：
“你看她这样，哪有半分姑娘的样子。”
杜若笑而不语。
骆子楚走了，所有的骆氏暗卫全部留给了齐元昊。
如今留行也在王府里担任侍卫，再加上凌霄，定王府比往年还要热闹。
苏沐白一如既往地在齐元昊上朝后便来定王府，为杜若施针，只是比从前更沉默了。
骆子楚的离去，对他又是一次伤害。
杜若不忍，他却自嘲：“习惯了！他总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他，让他死了算了。”
“就是！师兄你就是心太软，应该给他的伤口撒盐、下毒，毒死他得了！”
杜若配合地应着他，可心里透亮。
他若不如此，这漫长的日夜，可怎么熬下去。
爱只会让人备受折磨；而恨，却可以让人独活于世。
爱而不得，故作仇恨，也是一个法子。
苏沐白：“师妹，如今尘埃落定，有何打算？”
“还有一件事未完，师兄。”杜若的眼睛亮了亮：
“我父亲和张家的冤屈是时候该翻案了。张鸣尘至今还在采石场受苦，虽有王爷派人庇护，但我们不该背负着不属于我们的罪名活在世上。”
“嗯！没错！可当年毒杀太子是圣上的污点，他又怎会承认呢？”
苏沐白虽认同，可圣上的行事手段他们都领教过，怕是很难让他亲口承认自己错误。
杜若：“再难，也要做。”
苏沐白神情肃冷，放低了声音：“听太医院的同僚说，圣上，怕是快不行了。”
对于此事，杜若亦是心下了然。
“谋逆当日龙体受创事小，但这一连串的精神打击，才是致命的。”
苏沐白提起了心：“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杜若点了点头，她垂眸许久：“一切，全看王爷自己。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同他站在一处。”
天会晴，日会明。
山河无恙，方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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