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胃口很大，这对章秋桐和齐定山来讲都有些过分，觉得秦海有些不讲大局和大义，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做法。
离开如意医馆，车上的三人除了欧阳浔保持平淡外，章秋桐和齐定山多多少少都有些气氛。
秦海这样的要求，与那些割据一方的军阀有何不同？
当轿车进入了内城，章秋桐才无奈的开口说道：“洋人出资办学的先例不胜枚举，国人办学的也不在少数，执政府艰难维稳举步维艰，确实没有多的钱拨出来兴办学校，换位思考，我觉得秦海提出的条件虽然有些圈地的嫌疑，但如果他真能出资举办中医药大学，我觉得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齐定山长叹一声：“也只好这样了，不过必须限制秦海对土地的使用，非校区建设不得用于其他行业。”
坐在副驾驶的欧阳浔老爷子轻轻咳嗽了几声，说了句公道话：“我倒是觉得秦海想的对，当下的政治环境你们比我这个老头子要清楚的多，不管是前清的官场，还是现在民国的官场，其实都是一样的，我心里话，我也不希望有一些贪得无厌的蛀虫掺和进来，一所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那些小人混油水的地方，公办也好，民办也好，只要能认认真真的把中医这门学术传承下去，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的本事失传，姓公还是姓民，我认为没有区别。”
坐在后排的齐定山和章秋桐对望一眼，多少有些羞愧和无奈，欧阳浔一番话讽刺了整个官场，也是在提醒两位高官，别让愿意干实事的人寒心，别让一件好事情被蛀虫腐蚀掉。
齐定山抱抱拳：“老爷子说的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只要秦海能接手这件事，民办的又何妨，他秦海还能将整座学校搬走不成？”
章秋桐看着窗外阴暗的天空，已经到冬天了，京师的几座大学已经欠了几个月的水电费，教育部是真的穷疯了，这个冬天，那些学生怕是不好熬了啊。
“既然欧阳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回去我就修改报告，不花钱的事，我相信段执政那里应该不会有问题。”
说完，章秋桐重新看向窗外，说到底，还是执政府孱弱，别说修学校了，连基本的供给都满足不了，问题是越来越大了。
两日后，章秋桐将修改好的立项书递交到了段执政手里，在看过文件之后，段执政并没有立即签署，而是放在桌子上，打起了小算盘。
“我知道那秦海背后有奉系撑腰，你们不敢得罪，我能理解，但这份立项书我之前就批复过了，你现在重新修改的这一份，是不是有点过了？积水潭以外一公里的距离？加上德贝子府，全部免费？还得转换成私人产权，真当京师的地面不值钱吗？”
章秋桐就知道段执政会有托词，连忙解释道：“执政，德贝子府年久失修，那一片也都是一些老百姓居住，那秦海也愿意支付搬迁和安置费用，面积的确大了一些，但学校一旦建设起来，不管是不是私有的，还不是一样在咱们的管辖之下嘛，他花自己的钱替咱们办事，现在这样傻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段执政冷哼了一声：“你啊你，还是太善良了，秦海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小大夫了，产业大着呢，学校建设起来了他的确搬不走，但这种先例一旦开了，那些有钱的商会，洋人的商会都来找我要地私有化，这京师以后还是京师吗？”
“那执政的意思是...？”章秋桐不和段祺瑞对线，直接把问题抛给他，看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沉吟了一会儿，段祺瑞坐回到办公桌后面，快速的在文件后面做了批示：“第一，老百姓的安置费用在此基础上增加一倍，由民生部负责统一管理。”
“第二，德贝子府需要秦海按照市价全额购买，这一部分可以作为秦海的私产。”
“第三，积水潭周围一公里以外的区域划拨为教育用地，只能用于教育及配套设施的修建和使用，且不得私有化，但可以免费租赁给秦海使用，他个人具有独立使用权，使用期限为办学中止当日。”
“第四，秦海需要支付一百万大洋作为保证金，质押年限为十年，若十年内有违规的地方，保证金不予退还。”
“第五，该校建成后归教育部直接管辖，可由秦海自行管理，但执政府不提供任何财政拨款，秦海自负盈亏。”
段祺瑞洋洋洒洒五大条款写完，最后签字盖章，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
章秋桐逐字逐句的看了两遍说道：“这其他的条款我可以去做做秦海的工作，但一百万的保证金是不是太多了？”
段祺瑞瞥了一眼章秋桐：“你不是着急上火没钱给其他大学拨款过冬吗？不是还欠着半年的水电费吗？这笔钱我给其它部门都分一点，你自己留三十万，这个冬天不就可以熬过去了？”
“这...”章秋桐还想说点什么，段祺瑞直接挥了挥手说还有要事，此事不必再议，秦海同意便能生效，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
离开办公室，章秋桐看着手里的文件，心想这事儿麻烦了，怕是秦海那边不会同意。
章秋桐立马去找齐定山，想着商量一下怎么劝秦海同意。
而此时的秦海也同样遇到了麻烦，雀舌楼的包间里弥漫着一层愁云。
门头沟的火电厂正处于调试阶段，现在却面临着好几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个是并入电网的问题，现有的电网非常凌乱，西洋人有自己的小电厂，民间也有好几家小电厂，以往都是各拉各的线路，规格不一样，路线不一样，电网也不串连。
一旦火电厂正式投入发电，没有主电网输送电流，城内就无法送电到家。
开始的时候门头沟火电厂的电流是打算并入华商电力的电网，但是经过秦海增加发电机组之后，相应的就需要符合高压的线路设施进行电流输送，华商电力原来的线路几乎承载不了。
不过电厂的工程师提供了解决方案，自建供电线网，就是花费不小，想要覆盖整个京师得花掉百来万。
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在秦海看来就不是事儿，棘手是棘手了一些，趁着还有时间，让袁震派人按照工程师的设计快速搭建供电主网路。
第二件事比起电网的搭建更棘手，门头沟的电厂发电量被西洋电力知晓后下了一道限煤令，被洋人控制的滦州煤不会出售给门头沟火电厂。
在这个时期，位于唐山滦县的开平煤矿是京畿地区最大的煤矿，除此之外周围还有一些小矿供应给民间使用。
大宗煤矿交易基本上都是从开平煤矿购买，可惜的是原来为清末官煤的大矿场变成了洋人牟利的工具。
段祺瑞在直隶西部井陉县开采的煤矿虽然产量大，却因为交通的问题运到京师的并不多，包括晋地和绥远的煤矿多多少少会运送一些到京师，量都不算大。
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给火电厂找到能够稳定供应煤炭的煤矿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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