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苏天寒沉声应道。
撇开小厮，他先回自己院落，将官服换了，穿上家常衣衫，才缓步前往主院。
一进院落，廊下丫鬟便笑意盈盈迎上来，“公子，您可回来了……”
苏天寒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抬眸看过去，正房是琉璃窗，所以他很容易看见西间炕上母亲与来拜访的闻玉秋。时不时还有笑声传出来。
他心里顿了一下，暗暗作了决定——自己并没有结亲的意思，趁早回绝，不能给对方余地，免得事情变复杂。
这样想着，他然后上了台阶。
早有丫鬟挑开棉门帘，请他进去。
只听得里面丫鬟禀告道：“夫人，姑娘，公子来了。”
玉秋立刻起身应出来，在堂屋与苏天寒相遇。
这次见到苏天寒，玉秋一扫之前的阴霾，满面春风，感觉又回到了在东北之时，两人相处时的模样。
“苏公子……”玉秋盈盈福身，双眸如秋水，扫了他一眼，带着一抹含羞微微低了头。
苏天寒微微点头，“玉秋姑娘来了。”
他的语气和之前也差不多，一如既往的客气，随和。
玉秋刚扫了苏天寒的神色，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喜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但好在她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保持淑女应有的优雅，跟在苏天寒身后进了西间。
苏夫人看两人进来，笑意更深，自己儿子身边，就应该站着如此温婉美丽的如花美眷，这才是苏家媳妇的模样，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啊。
苏天寒向母亲施礼完毕，问道：“父亲呢？”
苏夫人脸色有一丝不悦，没有当着玉秋的面说苏帅去了许美君那边，只是淡淡道：“你还不知道他么，自然闲不住，出去溜达了——对了，玉秋做了鱼糕拿过来，你尝尝，手艺真是好的。”
说到玉秋的手艺，苏夫人的脸色又高兴起来，忙叫苏天寒坐下，将精致的小盘推到他面前，“你尝尝，你喜欢吃的鱼糕。”
她当然不会告诉苏天寒，关于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料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已经毫不保留地告诉了玉秋——原因很简单，就是要玉秋一点一点靠近自己这个看似随和实际不喜欢与人靠近的倔儿子。
京城并不是很流行吃鱼糕，苏天寒轻轻蹙了蹙眉，看了母亲一眼——有事母亲将自己这个爱好告诉了玉秋。
“母亲，怎可劳烦玉秋做这些呢？”苏天寒并没有坐下去品尝鱼糕，而是沉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反问了苏夫人一句，“想吃鱼糕，王婆自会给我做。”
“那味道能一样么？你尝尝，玉秋的手艺真的很好。”苏夫人看苏天寒竟然绷着脸，不给一个好脸色，心下有些着急——玉秋病刚刚好了，听说他回来就赶过来见面，这份情多难得？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姑娘呢？“玉秋身子刚好一些，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的……”
她明里暗里提醒着苏天寒，莫要给脸色看。
玉秋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天寒会拒绝吃她做的鱼糕，这可是她花了好一番功夫做的啊。自从得知他喜欢吃的一些东西，她几乎每日都辛勤练习，请教她的母亲，还有身边的嬷嬷等等，现在终于做的有模有样，拿过来给他尝，却不料遭遇这样的冷淡。
苏天寒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提醒，就改变自己的决定，只一字一句道：“这段时间我的胃不好，所以对这些已经忌讳不吃了。还有，以后不要麻烦别人。我当初帮助玉秋姑娘，还有闻尚书，并不是要人家回报的——若是有了这样的心，反是帮助过就让对方回报，那成什么了？母亲休要让苏家背上如此名声……”
说完，他转身对玉秋道，“玉秋姑娘，以后莫要再多心。闻尚书乃大梁忠义之臣，别说是我，换做别人也一定会帮助你的——这件事就此揭过去，莫耿耿于怀。你身子刚好，既然来了，和我母亲好好聊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冲母亲施礼，又向玉秋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苏夫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这样对待客人，一时又急又气，却不好当着玉秋的面阻拦苏天寒的离去，只好对玉秋笑道：“不要理会他，我们自在说话好了……”
闻玉秋被苏天寒这样冷落，扫了颜面，立刻有些止不住自己的泪，“伯母，是不是我哪里做错，惹了天寒？……”
她有些慌张，也有些懊恼，原本以为自己与皇甫霄解除了婚事，就可以与苏家结亲了——这可算是天赐的良缘啊，之前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皇甫霄会解除婚约。
虽然皇甫霄也不错，新科状元，出身将门，人才仪表俊美，但与苏天寒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当初苏天寒可是连中三元，一枝独秀，是大梁立国一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才名冠绝。外形绝美，文质彬彬，实在让人喜欢得不行。
原本以为他也情愫暗生，从未表态是因为自己有那个该死的婚约——他是个君子，不会介入自己的婚姻。
而现在，自己自由了，他应该露出喜欢自己的意思吧？可为何这个样子，不仅没有露出自己期望的态度，反而还不如之前了？
苏夫人看玉秋一副委屈的模样，楚楚动人，心里心疼怜悯不已，忙遮掩道：“哪里，你这么好的姑娘，哪里会做错事情，我这个儿子就是有些别扭而已，他不想麻烦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因为帮助过你，而让你心怀感激——如果你是出于感激来这样做，他肯定心里会不痛快的……”
“伯母，我对天寒不仅仅是感激，”玉秋此时也顾不上羞涩，坐到苏夫人下首，微微红着脸，道，“我爱慕天寒，由来已久，很早我就听过他的声名。在边地遇见他，有幸有他护着，保了我的周全，这份恩情玉秋没齿难忘，之前，我不敢表露，是因为有羁绊，不得自由。现在，我解除婚约，再没有阻碍的地方，所以我……”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去，手绞着锦帕，“我真的想要以身相许来侍奉他……”
这是她第一次明着说出来，自己想要与苏天寒结亲的愿望。
本来这样的事，应该是媒婆或者男方来说，可现在她也顾不得脸面了，她中意这个男人，从在边地见到他第一眼起，她就有这个强烈的念头。如今上天可怜自己，皇甫家解除了婚约，自己就要争取这个男人。
苏夫人看的出玉秋喜欢苏天寒，自己儿子的魅力她还是有自信的，不过今日听玉秋说出来，她微微放下心来，拉住玉秋的手，低声道，“玉秋，难为你一个女子如此诚心，我也告诉你，天寒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不想因他救了你，你才会嫁给他，这样太委屈你；更不想叫别人胡乱猜测你与皇甫家解除婚约有他的原因……”
这两个原因苏天寒根本没有说过，只不过是她自己判断猜测，用来安慰玉秋而已。
但玉秋并不怀疑，闻言，破涕为笑，“真的么，伯母？天寒真这样想？嫁给他我一点都不委屈，是我高攀了他的。至于解除婚约，是皇甫家先提的，与天寒没有半点关系，他尽可以放心——伯母不知，刚才天寒的举止吓坏我了，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你这样的好媳妇难找呢，”苏夫人看玉秋心情高兴起来，便又道，“如今就是想办法来让他下定决心才好，你也要抓住机会……”
说完，她朝玉秋深深看了一眼。
玉秋似有所悟，不由轻轻点点头——可是，什么样的办法才可以让他下定决心娶自己呢？
“当然，这件事我也会与你苏伯伯说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寒儿他也不会违背的……”苏夫人表示自己也会努力促成这件事。
其实，她也很希望与闻家结这门亲，但家里两个人都不怎么主动，她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做主。毕竟这件事还得要自己的夫君点头，当然，自己的儿子也得顺心才可。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玉秋还想去试探一下苏天寒，便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苏天寒的院落。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与苏天寒捅破这层纸。
他心里所想，她想要亲自确认一下——知道他的心思，才可以确定自己努力的方向与方法，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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