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墙壁,惨白的灯光,除了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和三把椅子外空无一物。
这里是不死鸟基地深埋地下的审问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陆尧坐在桌子一侧,看着对面脸色凝重的boss和程阳阳,眉头微蹙:“boss,把我带到这地下是什么意思?我刚刚完成了一次危险的探索回来。”
程阳阳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接切入核心,她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陆尧,除了编号146的探索队员,你带回来的另外几个人,他们是谁?你应该清楚基地的保密条例,未经最高许可,绝不允许将任何外部人员带入,尤其是通过……非常规手段。”
她刻意加重了“非常规手段”几个字。
旁边的boss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板着脸,一言不发,但那沉默本身就如同沉重的山峦,施加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陆尧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疲惫和理所当然:“他们?是我在那个鬼地方遇到的幸存者,和我们一样,是被困在‘黑暗维度’的倒霉蛋。一个叫王楚然,一个叫吴幽,还有几个是不死鸟之前派进去失联的人员。我在探索途中救了他们,难道要把他们扔在那里等死吗?”
他顿了顿,开始描述经过,话语半真半假,巧妙地隐藏了【创世】的核心作用:
“至于怎么带他们回来的……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们被困在了一片诡异的迷雾里,那地方能制造幻觉,干扰方向,根本走不出去。情况很危急,我只能拼命催动我的空间能力,想着无论如何要离开那里,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摊了摊手,露出一副自己也感到困惑的表情:“然后,我的能力好像……失控了?或者说,产生了某种我无法完全理解的变化。我感觉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连带着他们几个,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了。整个过程很混乱,消耗也极大。”
他将一切归结于能力的“意外爆发”和“失控”,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在危机下被动触发未知潜能的受害者兼拯救者,而非一个能够主动操控跨维度传送的、潜在的威胁。
“据我所知,146执行的任务是对‘黑暗维度’探索,而你刚才也提到了那里,意思是你现在能自由出入那个地方了?”boss很敏锐,直接点到重要的内容。
“……并不能,主要是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正的‘黑暗维度’……”陆尧微微摇头,他想起在里面自己展现的能力还有后面遇到的迷雾。
“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你所说是真的,那么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boss听到陆尧说的所有之后,似乎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其他几间类似的审问室内,类似的场景也在上演。
王楚然和吴幽面对审问者,惊恐地描述着他们在“迷途雾障”中的可怕经历,以及陆尧如同神只般撕裂幻影,最后带着他们进行了一次天旋地转的“旅行”,最终来到这个陌生金属环境的全过程。
他们的描述充满了主观的恐惧和震撼,与陆尧“能力失控”的说法在关键点上,即陆尧主导了这次传送这件事不谋而合,但在细节上对于陆尧的掌控程度又因他们的认知局限而显得模糊。
而在另一间审问室,146和其他几名幸存的不死鸟成员,则更加详细地汇报了他们在“回音废墟”及之后路途中的所见所闻,重点描述了陆尧那匪夷所思的空间操控能力,如何轻易碾碎怪物,如何偏转岩浆,如何构筑空间桥梁跨越寂静之河……这些汇报,从侧面印证了陆尧能力的强大与诡异,也间接支持了他“能力可能产生未知异变”的说法。
所有的口供,通过加密线路,实时汇总到boss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boss默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交叉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陆尧的叙述听起来合理,幸存者的证词也与之吻合。
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一次“意外”的、目标明确地传送回基地核心区域?这巧合太过精准。
审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程阳阳看着陆尧,又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boss,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轻易结束。
“另外,你在那个地方施展的能力……似乎非同寻常啊。”boss盯着陆尧询问
“那里……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你可以理解为也是我能力的略微失控,然后意外增强。”陆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本就不是这种逻辑缜密撒谎的人。
boss的身体微微向后靠进冰冷的金属椅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看汇总的口供,目光如同两把淬冰的锥子,直刺陆尧眼底。
“能力失控?意外增强?”boss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陆尧,你这个解释,或许可以糊弄一下不了解情况的人。”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增强:“根据146和其他队员的详细汇报,你在那个所谓的‘黑暗维度’里,展现出的能力可不仅仅是短距离闪烁。你能精准地撕裂空间,粉碎怪物;你能凝固局部空间,制造立足点;你甚至能偏转岩浆、构筑空间桥梁跨越规则诡异的‘寂静之河’……”
boss每说出一项,眼神就锐利一分:“这些操作,需要的是极其精密的控制力和对空间法则的深刻理解,而不是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能力失控’就能概括的。告诉我,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一种新觉醒的能力,掌控到如此……如臂指使的地步的?”
他紧紧盯着陆尧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尤其是最后那次传送,直接将你和多个活体目标,从那个连我们都难以精确定位的异维度,准确送回了你的房间!这种跨越维度、精准定位的传送,所需要的能量和对空间结构的理解,远超你之前表现出的任何水准!这绝不可能是一次简单的意外!”
程阳阳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她知道boss切中了问题的要害。陆尧的成长速度和对能力的掌控度,确实快得诡异,超出了所有实验数据和理论模型。
陆尧心中凛然,boss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质疑的不忿和困惑:
“boss,我知道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迎向boss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自己也未完全搞清楚的“坦诚”:“在那个鬼地方,我感觉……感觉周围的空间和我之间,好像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联系。施展能力时,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拼命去‘驱动’,反而更像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那个环境在‘允许’甚至‘增强’我的能力?”
他将一部分原因推给了黑暗维度本身的神秘性,这同样是半真半假——【创世】确实与那个维度产生了共鸣。
“至于最后的传送,”陆尧皱起眉头,仿佛在努力回忆,“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那里,回到安全的地方’,精神高度集中,几乎要崩溃。可能……可能就是在那种极限状态下,触及到了能力的更深层次?毕竟,我的能力本身就是与空间相关,在生死关头爆发出超常的潜力,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他巧妙地将一次可能涉及高维空间操作的行为,包装成了潜力爆发和求生本能下的超常发挥。
这番说辞,既没有完全否认boss的质疑,又为自己能力的异常提升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即使仍然很牵强)解释,同时继续隐藏了【创世】的主导作用。
审问室内再次陷入寂静。boss的目光依旧锐利,像是在权衡陆尧话语中的真假。
他知道陆尧肯定有所隐瞒,但对方给出的解释,在逻辑上并非完全说不通,尤其是考虑到异维度环境对能力的未知影响以及人类在绝境下的潜能。
“你的能力,看来比我们预估的还要……特别。”boss最终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关于那几名幸存者,我们会进行严格的隔离审查和记忆处理。至于你,陆尧……”
他顿了顿,宣布了决定:“在彻底评估你此次行动的收获以及能力变化带来的风险之前,你的权限将被暂时限制,活动范围仅限于指定区域。同时,你需要配合程阳阳,进行一系列更深入的能力测试和精神评估。”
这既是限制,也是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boss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挖掘陆尧身上秘密的机会。
陆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但他知道,随着他展现出的能力越来越超出常理,boss和组织对他的关注和掌控只会越来越强。
他必须更加小心,也必须更快地挖掘【创世】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博弈中,拥有足够的筹码。而找到阳凡,依旧是他最核心的动力。
审问室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关闭,将boss那最后一道审视的目光隔绝。
陆尧在两名面无表情的守卫“护送”下,走在返回临时隔离居所的通道中,他面色平静,但内心却如同暗流涌动。
boss的怀疑并未消除,只是暂时被压制。所谓的“权限限制”和“配合测试”,不过是更严密监控和深入研究的代名词。
他就像一件价值连城却充满不确定性的古董,被收藏家小心翼翼地锁进保险柜,既怕损坏,更怕失控。
回到那间比之前更加简洁、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物品的房间,陆尧立刻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散发出的微弱能量场。
他不动声色,如同往常一样,进行着基础的身体锻炼和精神冥想,仿佛完全接受了目前的处境。
然而,在他的意识深处,与【创世】的沟通从未停止。他反复回味着在黑暗维度中操控空间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那次超远距离、跨维度的传送。
那并非完全的“失控”,在空间剧烈扭曲的瞬间,他确实捕捉到了一种玄妙的“坐标”感应,仿佛【创世】与某个更深层的空间网络存在着联系。
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他无法细细体会。
现在,他需要重新找到那种感觉,理解其中的规律。
这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测试,更是为了掌握真正的主动权,他必须拥有随时可以“离开”这里的能力。
几天后,在程阳阳的主持下,新一轮的能力测试开始了。地点换到了一个更加坚固、布满各种能量感应器和空间稳定锚的圆形大厅。
“陆尧,首先尝试重复你在黑暗维度中展现过的空间切割,目标是你前方的能量靶。”程阳阳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冷静而专业。
陆尧点点头,抬手,意念集中。这一次,他刻意控制着力度,只是在前方的空间制造出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痕,精准地切过了能量靶,将其一分为二,断口光滑如镜。
数据被忠实地记录下来。
“很好,接下来,尝试空间凝固,范围是你周身一米。”
陆尧照做,感觉周围空气的流动性瞬间消失,仿佛变成了透明的胶质,测试仪器上的读数再次飙升。
程阳阳一边记录,一边提出更复杂的要求:“现在,尝试模拟跨越‘寂静之河’时构筑空间桥梁的过程,但规模缩小,只需要在你和对面那个平台之间建立一道微型的、稳定的空间连接。”
这是关键测试,涉及到对空间的精细塑性和稳定维持。
陆尧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他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但这一次,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创世】在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它更像是一个增幅器和导航仪,将他自身的精神力量和空间感知放大、纯化,并指引着能量以特定的方式编织空间结构。
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微扭曲光线的“桥梁”缓缓出现在他与平台之间,虽然微弱,但结构稳定。
程阳阳看着数据,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但更多的是凝重。
陆尧对能力的掌控力,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而且其能量运行模式,与组织数据库中的所有已知案例都不同。
在后续几天的一系列测试中,陆尧表现得“稳定”而“配合”。
他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部分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成长性,但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输出,没有暴露出【创世】的存在和他对跨维度传送的真正理解。
他像是一个天赋异禀但仍在学习摸索中的能力者。
然而,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认为他已在监控下入睡时,陆尧的意识却与【创世】深度连接,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传送的每一个细节。
他模拟着不同的坐标,感受着空间结构的细微差异。
他有一种预感,【创世】所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它或许不仅能带他跨越空间,甚至……能触及时间,或者像那个斗篷自己所说的,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天夜里,当他再次尝试在脑海中定位一个模糊的、代表着“阳凡可能存在之地”的坐标时,【创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悸动,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感应过的方向!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心跳骤然加速。
难道……在这个基地内部,或者附近,就存在着与阳凡相关的线索?或者说,存在着另一个与黑暗维度类似的“入口”?
这个发现,让他原本打算尽快离开的计划,暂时发生了改变。他需要先弄清楚这个悸动的来源。
这个不死鸟基地,隐藏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而他和boss之间,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关于秘密与控制的暗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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