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辰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他半推半拉，带着乔颖离开。
两人没走出三步。
“乔颖，沈浪你也不管了吗？”第昭嬉笑道：“你这一走，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许北辰脚下的步伐，丝毫未停。
他感觉到乔颖的身体僵硬，像是失了魂魄，六神无主。
许北辰加快了脚步。
乔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人抽空，又一瞬间全部注入。
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痛苦，挣扎，叫嚣。
“我不能和你走。”乔颖脚下的步伐定住了，她双眼通红，侧头看着许北辰：“我要和沈浪谈谈，等谈完了我会回家。”
许北辰像是没有听到，右臂用力夹起乔颖，让她的脚脱离了地面。
许北辰朝着门口继续走去。
乔颖腰上纹身的肿胀感，被许北辰这样一勒，更加充血了。
她顾不上提醒。
她想解释刚才的话，解释为什么和沈浪在这遇见，解释自己和沈浪的关系。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在许北辰听来，才不会过于荒唐。
她挣扎着，尽力用脚够地面：“你等我，再给我点时间，等我问清楚了，回去再和你解释。”
许北辰不语，周身气场冷冽。连带着他身上的木质香，都清冽了几分。
“许北辰！你今天强行把我带回家，我的心里也是绕着一团迷雾。不清不楚，我无法安心和你继续生活。”
乔颖大声吼道，连声音都嘶哑了。
她情绪波动如此大，是许北辰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的心一阵抽疼：“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查。”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病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乔颖的话音，带了几分哭腔：“他就在那里，我想自己去看，去问。”
“你还想干什么？”许北辰脚下的步子一顿，声音冷若冰霜：“和他一起走吗？”
乔颖目光一滞，猩红的双眼，楚楚可怜。
她像是顷刻间，跌进了这无限的黑夜，仓惶不定，又无处求生。
许北辰箍着乔颖的胳膊，力道收紧，质问道：“你想和他一起走吗？”
“我不会和他走。”乔颖对视着许北辰冰冷的目光：“我知道自己结婚了。只是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心安理得地享受现在的生活。”
“那就更不用见了。”许北辰显然很不满意乔颖这个回答。他冷声道：“省的你举棋不定，良心不安，抛夫弃家。”
乔颖双臂撑在她和许北辰之间，用尽了全力，也没挣脱出分毫。
她眼看着许北辰将她拖着，出了大门。
场景过分熟悉，上一次，她不希望许北辰迈进这扇门。
而这一次，她希望许北辰不要出这扇门。
好像在这里，他俩总会闹得不愉快。
“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见他。”
乔颖心下一横：“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理智一点，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我说了，我和他聊完就会回家。我需要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哪里？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我很理智。我做的决定，也从来不后悔。”许北辰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坚定不已。
“许北辰，对你，我自知有愧，但这是我欠下的债。”乔颖看着许北辰的眼神，毅然决然：“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看见，对他不闻不问。”
许北辰打开后座车门，将乔颖扶正坐好，系好安全带。
此刻，他仿佛终于将猎物带进了自己的领地。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放松了警惕。
“听话，我亲自让人去查。明早，你醒来就会知道一切。”他揉着乔颖的发顶，安慰道：“他需要医生，需要钱，需要什么帮助，我都给他。”
乔颖有一瞬的恍惚，她在许北辰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回家。”
“你就相信我吗！”许北辰脱口而出的质问，吓了乔颖一跳。
乔颖不是不相信许北辰。
她知道她和沈浪不可能了，回不去了。
只是沈浪可能还活着，这是她十年来，心存的念想。
如今，念想一朝成真，她激动，感恩。
她想再看看他，想问问他过得苦不苦。
毕竟，她自己这十年来，都脱了一层皮。
“我相信你，但是我想看看他，也不行吗？”乔颖这话一出，刹那间泪光闪闪：“十年来，我无数次幻想过他还活着。如今他就在眼前，我想看看他，也不被允许吗？”
“这十年来，我背负着他的生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割过腕，淌过河，无数次站在高楼上摇摇欲坠。我确信院里那个背影，就是他。在医院给外婆送药的人，也是他。”
“他还活着，我除了惊讶之外，还觉得堵在心口十年的积石，突然被挪开了。”
乔颖愤恨地戳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她泪眼婆娑，几近泣不成声。
“我想知道车祸那天，他为什么轻而易举给我车钥匙，让我骑车出去；车迎面而来的时候，他为什么出现在我身后；他活着，我的心脏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为什么十年不露面……”
沈浪的出现，于乔颖，是惊喜，是解脱。
但无疑，也是另一种困惑，压力。
她迫切地想要揭开这所有的谜团。
她也从来就是独立的，有想法的，不假手于人的存在。
“我想自己去了解。”
她拿开许北辰放在她头顶的手，解开安全带，将对面车门打开，跳了下去。
这次，许北辰没有追上去。
他麻木地看着她跳下车，绕过车身，再次进了在北私房菜。
程信匆忙下车，目光在两人之间左右摇移。
“许总，你不跟上吗？”
许北辰一言不发，任由两侧车门的穿堂冷风，从左侧灌进，吹进他的身体。
“你都发动网友找太太在哪了。为什么找到了，又不早点进去？”程信小小地叹了口气：“你早点进去，或许太太就不会遇见沈浪了。”
许北辰浑身僵硬，他第一次觉得后悔。
“是吗？但是她上次很不乐意我进在北私房菜的样子。所以……”
他在外面等着。
他知道警察会来。
他知道乔颖在里面不会出事。
他看到第昭进去了，他想让乔颖尽早认清第昭的嘴脸。
他在外面等着，终究是等不及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那些不该听的话。
他怕了，怕再等下去，乔颖就回不了头了。
许北辰思绪飘了很远，沉默了半晌。
“可以给太太做检查了，不用藏着了。今天联系好的心脏方面的医生，让他们住到别墅去。医院也安排好，以备不时之需。我自己回去，你留在这等太太。”
说完，许北辰落寞的背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防着守着的秘密，一夕之间，暴露无遗。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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