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政卿在高楼上居高临下,仔仔细细地把整个现场及其周边都给检查了一遍,觉得这样的布置已经非常完美了。他相信,即使是他本人自己亲自来到此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那座小石桥的旁边,他也绝对发现不了这样既松散又严密、几乎毫无破绽的伏击布置的。
所有参与抓捕的人手全都是市面儿上最普通老百姓的装扮——包括一里地以外的那些个笨手笨脚的警察们。他们也都是当地老百姓的打扮,而且还布置在了所有的路口——为了不让他们暴露行藏,胡政卿还特地下令让警察局长多调几辆马车过来。
这些马车都停靠在路边很不起眼的几个地方,好把这些家伙们全都塞进车厢里面待命。
总而言之,只要他江小龙大人胆敢在这一带冒头露面的话,那他就肯定就是插翅难逃的——不管他有多大的神通。
接下来,胡政卿就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密切地关注着鱼市口以及小石桥附近的街面上的人群,留神着身材类似于江小龙的人物的出现——这个人化妆术了得,所以胡政卿特意交代过手下,不管是妇女、老人、孩子或者是残疾人,只要是身材相似的,就必须要关注。
他的身边有个得力的助手,一直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楼也有人在把守着,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直到有一个老太婆走过他们的桌子旁边。
这老太婆颤颤巍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端着一个盘子从他们的桌边路过,没人会对她起疑。事实上,当时胡政卿和他的助手的注意力,都在遥远的那座小石桥和鱼市口的附近的街面上。因为江小龙必定会在那一带出现,不然他还能从哪里过来呢?
至于在他们的身边,那过来过去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来这里喝茶的茶客,谁会在意一个老太婆的路过呢?但是他们错了。
当那个老太婆路过胡政卿的那位助手的身后的时候,她左手托着盘子,右手如同毒蛇吐信一般,以快得令人看不清的速度闪电般一挥,胡政卿的助手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翻白,就脸朝下地趴向了桌面,毫不在意地把整个脸都盖在了桌子上一盘无骨鸡爪之中。
这是一个谁都没注意到的动作,尽管周围到处都是嘈杂的人群。其实就算是当时有人看到了这个细节,也会觉得似乎是老太婆用右手挥赶了一下苍蝇而已——只是莫名其妙地,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仔为什么就忽然困了,而且毫不在意地把脸拱在了一堆无骨鸡爪当中。
这个过程甚至都没有发生什么动静,胡政卿惊觉地扭过头来,急速地伸手摸向腋下的手枪。也就是在这个同时,那老太婆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个助手身边的座位上了。
而且在他伸手之前,她就笑眯眯地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这一笑,胡政卿总算是认出来了——“她”就是江小龙。
胡政卿很乖觉,缓缓地将双手放在了桌面上,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绝不是想要反抗——别看对方笑眯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能这么轻松地收拾掉他的助手,这时候要跟对方正面硬刚是极不理智的行为——这一点他的心里很是明确。
“这就对了!命是自己的,任务是情报局的。何况现在就算是你想跟我作对,除了白白搭上一条命之外,拿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他看了一眼遥远的那座小石桥,继续说道:“你的得力人手全部都在那边,赶不过来的。”
“护国公大人!”胡政卿忽然间觉得口干舌燥,有些张惶地说道:“您误会了……”
“从我,打电话,联系你,到现在,你已经说过一百多次误会了。”他冲着小石桥那边抬了一下下巴说道:“你摆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您这是打算让我误会啥呢?”
“大人,我们是打算接您,并且护送您回京的……”
江小龙问道:“是特么谁出的主意,让你动用这么多的人手来杀我的?”
“大人您……何出此言?”
“总不会是皇上吧?有圣旨吗?”
“绝无此事……”
“您知道您现在已经面临着生死关头了么?还跟我在这儿装?”
胡政卿就不说话了。他知道在江小龙的面前,不管说什么假话都是没有用的,那他还能再说什么呢?总不能说这是情报总局多伦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吧?
看见他不说话了,江小龙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其实在很多情况下来讲,多数人的不说话也是一种表达……”
胡政卿警觉地看着他,目视着已经站起了身的江小龙。他知道对方起身的意思,所以必须要防备着他的暴起伤人。但是江小龙似乎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走了……既然你们都不欢迎我,那我就消失吧……”
胡政卿并没有幼稚到为了他的这句话和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有所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地谨慎起来。他在心里琢磨着各种应对方案以及如何隐蔽地通知自己的下属,赶快过来增援。他在心中暗想:“最近的就是楼下的那个家伙了,就是不知道他还活着不……”
其实在他的直觉里,他已经不对楼下的那个下属抱有什么指望了。江小龙能上得楼来,而且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把他的一个下属直接给收拾了,而且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人察觉。
你说这周围人多有什么用呢?
当然,所有的这些想法都只是一闪念而已。
当江小龙所装扮的那个老妇人唠唠叨叨地直起身来的时候,胡政卿还在紧张万分地盯着对方,可是突然之间,只见江小龙的右手闪电般地向自己一递——就如同他刚才收拾他的那名下属一样,看起来更像是毒蛇吐信,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一直紧盯着对方的胡政卿当然是想躲来着,但是无奈江小龙的动作太突然、速度也太快了。他本来早有提防,而且江小龙出手的时候,他也已经向右横向地移动了他的上半身,而且同时还试图要向后退半步并企图站起来。
但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喉间一凉,紧跟着就是一下刺痛的感觉。
当时他还不怎么痛,就只是觉得喉头一甜,紧跟着就感觉到有什么滚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溜滚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中招了,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不仅站了起来,甚至还将背后的椅子给撞翻了。他只是捂着自己的喉咙,吃惊地看着对方,并同时退后了几步。
周围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他这一下突兀的举动,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到椅子翻倒的响动,人们纷纷转头侧目。众目睽睽之下的胡政卿瞪大了双眼,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股鲜血从他的十指间流淌了下来。还有一些鲜血进入了他的食道和气管,他剧烈地咳嗽,并从口中喷出鲜血来。
看到这一情景,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有的人上前询问并且试图救助,还有的人惊叫起来。胡政卿说不出话来,伸出右手指向前方。他试图告诉周围的所有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其实是阴狠凶恶的老太婆刺伤了他。
但是无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小龙非常从容淡定地,慢慢隐退到了慌乱的人群当中,缓缓下楼,嘴角还带着邪恶的、令人愤怒的微笑。
这个老太婆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要说胡政卿此时说不出话来,就算他能发出声音,人们一时间也很难相信,像那样一个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怎么可能会刺伤他这样的一名壮汉呢?
实际上,江小龙的这一刺,并不会立刻致命。只要抢救得及时,胡政卿应该能逃过一死。
当江小龙慢吞吞地下到楼下的街道上时,甚至还有时间欣赏着远处街道上,那些茫然不知的情报局干探们的表情和神态。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胡政卿带来的贴身助手终于一路快马,返回了县政府大楼——之所以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他们在知道出了事之后,在抢救胡大人和组织现场人手搜捕的这两件事情上,耽误了太多的功夫。
这个助手用电话拨通了情报总局局长多伦羲贵的专用座机。他言简意赅地报告说:“多伦大人,出事了。胡大人被刺重伤,另有情报局干员一死一重伤,嫌犯至今下落不明。请求局长大人的指示。”
多伦羲贵马上下令道:“封锁整个县城,动员所有的力量搜捕——包括请求周边附近所有驻军的协助,我会马上跟国防部相关的将领打招呼,你们只管放心去做。”
放下电话,多伦羲贵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里感到了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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