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馨得到邀请的时候愣了半晌，随即更衣，带着款冬便去了承乾宫。
“你来了。”佟佳氏脸色很是不好，唇上没有半分血色，正靠坐在矮榻上。
“不知娘娘唤臣妾来所为何事？”元馨请安后坐下。
佟佳氏屏退左右，屋里只剩下她和元馨两人。款冬不放心的看了眼，元馨示意无事，让她出去。
“本宫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般好脾气的同你讲话。”
“娘娘没想过，臣妾也没想过。”元馨实话实说道。
“本来没想让你来见本宫这将死之人，只是本宫实在放心不下胤禛，只好将你叫来。”
元馨道：“娘娘对四阿哥的用心，便是臣妾也是不及的。”
“别说这些虚话了，本宫没多少日子了，本宫去后胤禛肯定是回到永和宫生活的，你莫要亏待了他。”
“娘娘说哪里话，胤禛也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臣妾怎会苛待他。”
“本宫有孕的时候，四阿哥有一日脸色恍惚的从外头一个人回来，本宫派人打听了才知道是去了你永和宫。”
“本宫不知道你对胤禛做了什么，可若不是你，胤禛又怎么会那般忐忑的过了十个月。”佟佳氏看向元馨，眼中带着不满。
元馨心里一怔，她是真不知道胤禛一个人来找过她，想是看到了她和胤祚两人亲亲热热的场面，她心里就是一疼。
那会他也才四岁，得知自己的亲额娘不喜欢自己，只疼爱弟弟，额娘这边又有了身孕，随时可能会把自己送去亲额娘身边，他一个四岁的孩子这是遭受了怎样的委屈。
“这些年你往撷芳殿送去的东西，本宫念着胤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以本宫的手段，你这些东西能近了胤禛的身？”佟佳氏喘着气道。
“你如今有了十四阿哥，又是幼子，胤禛去了你身边，可能得你半分用心？”
元馨举手发誓：“若四阿哥回了永和宫，臣妾定然好好待四阿哥，一碗水端平。若有半分偏颇，就让臣妾受五雷之罚。”
佟佳氏见元馨发出这般誓言，脸色好看了许多。
“你要记得你今日说的。”
元馨道：“臣妾有一个让四阿哥得万岁爷偏疼的法子，娘娘可愿听？”
佟佳氏狐疑，“你说来听听？”
元馨凑在佟佳氏耳朵说完，佟佳氏便气得砸了矮几上的茶盏。
门外的冬雪瞬间便想推门进去，便听到佟佳氏的声音传来，收回来推门的手。
“胤禛可是你的亲儿子，你竟如此对他，你不怕以后遭了胤禛的记恨吗？”
“如此才能让四阿哥得到被万岁爷亲抚的殊荣，四阿哥以后才能一帆风顺。”
“本宫看你是昏了头了，太子即立，皇位接应无碍，何苦把胤禛推出去做这靶子，你让赫舍里氏、太子如何容得下他？六阿哥的死你还没尝到苦头吗？”
佟佳氏怒不可遏，话说得长了，也是力不从心，俯在矮几上喘着气。
元馨敛了神色，道：
“现在自然是父慈子孝，但娘娘就这么肯定太子能身登大宝？今年万岁爷也不过三十六岁，春秋鼎盛，宫里的孩子在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太子真的就没有危机感？”
“大阿哥和太子早就斗上了，前头明珠倒台尚不能让大阿哥停下，如今又有了个文采斐然、骑射俱佳的三阿哥，宫里哪有不聪明的孩子，以后的争斗只会更加激烈。”
佟佳氏面色复杂，停了半晌，“本宫竟不知你有这等心思。”
“臣妾自然没有这不臣之心，只是也不得不防。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就没歇过，而且眼看着越来越激烈。”
元馨见佟佳氏神色严肃起来，继续道：“过不了几年胤禛就要入朝，想要万岁爷安心，四阿哥便只能跟着太子做事。但是娘娘，您已经是位同副后，日后还能再进一步也未可知。”
听到再进一步，哪怕是佟佳氏也是动容的，能再进一步，这辈子也算是和万岁爷夫妻一场了，百年之后，帝后合葬，对佟家一族也是极大的裨益。
“有您这样的养母，臣妾又位在四妃，这样的身份，即便是胤禛没有万岁爷亲养的恩宠，太子就当真能对胤禛放心吗？”
“若是能得万岁爷亲养，定然会将胤禛交给太子做势力，太子再疑心，万岁爷亲手交给他的人，总会优待几分。胤禛只要跟着太子做事，总能得万岁爷几分青眼，又少了几分父子猜忌。”
佟佳氏沉默了，莫说那拉氏、赫舍里氏两族，就算她现在只有一个养子，佟佳氏一族都想再续辉煌。
一个长子一个嫡子，那拉家和赫舍里家必然是龙争虎斗。就像乌雅氏所讲，万岁爷春秋鼎盛，日后江山承继未可知啊。
“娘娘对胤禛的拳拳之心，臣妾无以为报。臣妾当初自是怨过您，但臣妾也不得不认同，如果没有您，臣妾做不到将胤禛教育的如此之好。”元馨起身给佟佳氏行了大礼。
“你起来吧，本宫只希望本宫去了之后，你莫在胤禛身上犯糊涂，胤禛其实心细着呢。”
佟佳氏扫了一眼元馨，“本宫也不妨告诉你，本宫本想让万岁爷将四阿哥记到我名下，但万岁爷没同意。”
元馨并不吃惊，如果康熙真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八格格夭折的时候，做主改了胤禛的玉碟。
前朝明珠倒台后，为了太子，一直扶着索额图，康熙自然是希望佟家站在自己身后。
若是后宫中有了佟家的孩子，这是帮现任皇帝还是帮自己的孩子上位，谁都得掂一掂，毕竟谁能拒绝两世的荣宠呢？
“过不了多久，我娘家小妹便要进宫了，本宫虽养着两位阿哥，但佟佳氏一族却还是盼着能有自己的阿哥。”
说起这个佟佳氏也忍不住叹息，哪怕养了胤禛十一年了，阿玛仍旧不喜胤禛。“本宫的妹妹若是侥幸得了个阿哥，佟佳氏一族只怕不能帮衬胤禛。”
元馨见佟佳氏叹气，心中也是百般滋味，出身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这一生都是为了家族，可有几日为了自己。
佟佳氏又咳嗽了起来，“本宫养了这么多年的四阿哥，本宫也知你怨本宫，你怨就怨吧，能与胤禛母子一场，本宫知足了。只要你不怨胤禛就好。”
“臣妾今儿也跟娘娘说句实话，以前确实怨过娘娘，只是后头也就不怨了。您也好，臣妾也好，都不过是宫规下的可怜人。至于胤禛，臣妾定会好好疼他。”
佟佳氏听到这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元馨，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倒没想到你是这宫里的清醒人，难怪这些年你能在胤禛那改观。”
元馨无奈的说道，“哪来的什么清醒人，不过是吃的亏太多了，这斗来斗去的哪来什么赢家。”
佟佳氏苦笑，“本宫竟是日子不多了才明白，本宫这一生都在想着如何赶上孝昭皇后，这活人哪有比得上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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