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国强才要开口，抬头就看到冉雨燕撸胳膊挽袖子对自己虎视眈眈，赶紧闭嘴，却又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冉静。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你倒是说句话呀！”
冉雨燕挡在冉静前面狠狠推了一把冉国强：“你让她说什么？说你无耻，还是说冉敏脸皮厚？”
冉国强闷声道：“她是老大！老大不就该让着小的嘛！”
“老大怎么了？她只是生得早，不是欠你们的！”
冉雨燕憋了两辈子的气再度爆发：“冉国强，冉敏，你们两个真是好心啊！
你们俩这是赤裸裸的算计！冉国强你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
今天在场的不光有你的妹妹，你的妻子，还有你的五个孩子！你一肚子的阴谋诡计，让你的孩子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对自己家里人都这么算计，我真是想不到，冉敏你以后还能对大姐好？
更何况，冉静现在自己就是大学生，她有工作有学历，本来就有个好前程。凭什么非得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你，然后等到你考上大学之后，再来报答她？
你就那么笃定你能考上？万一你落榜呢？那岂不是两个人的人生全都毁了！”
冉敏急忙表态：“小姑，你误会了，我没有算计大姐！我是真的很想读书！
大姐你帮帮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你放心，我是有良心的，我一定照顾你一辈子！”
冉敏说着就要上前去拉冉静，被冉雨燕一把推开。
“你大姐也是有良心的，她也能照顾你一辈子！”
冉雨燕索性把话挑明了，免得冉静一会儿又犯糊涂。
“冉敏，你说你有良心？那你是在暗示你大姐没良心吗？你让一个你口中没良心的人替你去下乡，你去抢走她读书的机会，这就是你的良心？
有多少次你大姐干完活儿被你抢了功劳，这是你的良心？
有多少次你闯的祸嫁祸给大姐，这是你的良心？
明明该下乡的是你，你非得把你大姐拉下水，这就是你的良心？
口口声声说要抽签求个公平的天意，却在签文上动手脚，这就是你的良心？
你现在就这么对你大姐，谁还敢指望你以后会对大姐好！”
冉雨燕说完，转头又瞪着冉国强说：“冉国强，我今儿也跟你把话说清楚：反正冉静的工作是我给买的，要是你不让冉静上班了，我就把那个工作指标卖了，你休想安排给冉敏！”
冉国强急了：“小燕儿你糊涂！冉敏不也是你侄女嘛！”
“冉国强你才糊涂！冉静冉敏都是你女儿，你今天当着全家的面这么做，伤的不止是冉静，还有冉杰、冉媛和冉婷！
你就那么笃定，等你老了，不能动了，能在你身边伺候的就一定是冉敏？”
冉国强张了张嘴，但看到旁边三小只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又有些犹豫。
冉国强虽然心疼冉敏，但他也明白，冉敏其实有点花舌子，说得比做得漂亮，真遇到事儿，还是冉静更靠谱。
而且，冉雨燕说得对，毕竟冉静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果冉雨燕不愿意把那个工作指标转给冉敏，那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冉国强又看了看泪眼婆娑的冉敏，虽然冉敏学习成绩也不错，但平心而论好像还真比冉静差了那么一点儿。
而两年以后的高考，就像冉雨燕说的，冉敏真的能考上吗？
今年落榜的人，明年还会再参加考试，明年年纪够了的人也要来参加考试。
高考只会越来越严格，冉敏平时就爱耍小聪明，她真的能考上吗？
冉国强犹豫了半天，才对冉敏说：“小二敏，要不……你就去下乡吧，在乡下一样能复习，能考大学。”
冉敏惊恐地猛摇头：“爸，你要放弃我了吗？我不想去下乡啊爸！”
冉雨燕哼道：“冉敏，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刚才茶里茶气说自己愿意去下乡，之后又用假抽签算计你大姐，事情败露了又死乞白赖的说不想去下乡，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冉敏不敢对上冉雨燕，只能求助地看着冉国强。
可是冉国强的心里也松动了，他别过脸，不再看冉敏。
眼瞧着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冉敏颓败地松开手，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自己像个失心疯一般，嘴里喃喃着：“我不要下乡，我不要下乡。”
可是，身边这些明明是她的家人，却再没人伸手来拉她，也没人再理她。
抽签下乡的闹剧就这么荒唐结束。
冉敏出发的时间定在正月初八，过完年就走。
冉国强不知道是接受不了冉敏去下乡，还是觉得之前的荒唐举动让自己无颜面对妻儿，他跟厂里提出，年后会去城郊的分厂工作。
冉雨燕打听过，冉国强工作调动，职级不变，但职位是个副厂长，每个月能多几块的工资。
当然，他的工资是不会往家里上交的。
不过冉雨燕也不指望冉国强的钱过日子。
冉国强职位调动之后要搬去工厂宿舍，家里没了冉国强和冉敏，她们就又可以过从前那样平静的日子，冉雨燕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今年这个年因为有这样的插曲，过得没滋没味的。
冉国强也不张罗带冉敏回老家了，倒是准备了好多东西，带着冉敏去严家走了两次。
奈何严家给冉雨燕面子，给林淑芬面子，却唯独不给他的面子。
尤其是严友良知道冉国强和冉敏是如何算计冉静，对他们就更不齿。
冉国强第一次带冉敏上门，陈学民还客客气气地让他们进屋坐了一会儿，说严老爷子不在家，也没接冉国强的话。
再后来冉国强每一次来严家，都“刚好”赶上陈学民和严友良出门拜访战友。
冉国强本来想着借过年拜年的机会来找严老爷子说说冉敏的事情，请他老人家帮忙，冉敏就能留下。
可严友良像是掐算出来冉国强的心思一样，还没到过年，就带着全家出去旅游了。
这也是冉雨燕提的点子，出门旅游过年，刚好可以避开不想见的人。
反正冉敏初八就走了，初十冉国强也要走了。等他们都走了，家里就消停了。
严友良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便跟陈学民张罗着要出门，还拉上两个老光棍的战友一起。
严劲松当然得去照顾这群老人，临走的时候拉着冉雨燕的手依依惜别。
“等我，我很快回来！”
冉雨燕觉得有点好笑，出去旅游而已，至于这么难舍难分吗？
殊不知，这一别，再见面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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