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雾之中，狼狈的金丹二侠终于再次聚首。
沈思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下，拆解下来的机关甲冒着黑烟，散落一地。
雒原一番激战损耗了足有半数真气，可身在黑雾之中不但无法采气回补，反倒被浊气不断渗入内息，还得费力耗神地去压制，不禁又累又疲。
“你还好吧沈思？小心浊气入体污了真气。”
雒原走到沈思跟前，催动起一道灵符。微微灵风渐起，拢成一个风罩将黑雾驱散，总算还了金丹二侠一块净土。
“我没事，我的机关术不怎么需要动用真气，戴上面罩屏住呼吸就行。你呢？我这有灵石，你先恢复一下真气吧。”
雒原接过灵石，沌气一探，转瞬间将其吸化入内息。可叹他的灵石大多买药材花了——谁能想到会突然陷入鬼雾岭这种不能采纳灵气的鬼地方！
“那藏墨派的筑基不会追过来了吧？”
“不会，他被我打伤了，绝对不敢再追了。”雒原哼了一声，不忘嘲讽一句道，“亏他还好意思用剑。”
墨袍男子虽没有自报家门，但从装束手段来看多半是藏墨派。
藏墨派乃是藏墨国唯一的修仙宗门，本名藏剑宗，当年被剑道人一剑劈断山门，取走了名中剑字。从此一路衰微，成了今日的藏墨派。
今日的藏墨派忍辱负重，行事低调，弟子多改修机关墨派，剑修反倒少见了。
“那就好。”沈思面带忧色点了点头，又道：“但既然藏墨派和苍梧派一起出动，就怕他们后面还有援手。”
雒原也点了点头道：“能联络上莫离么？不如让她把不系舟移过来接我们吧。”
“不行。这鬼雾岭着实邪门，许多联络手段都受到干扰，也有可能是太远了……”
“那怎么办？再绕道回去么？”雒原一想就有点头疼，他可不想再去面对那藏墨筑基。这一次算是先下狠手占了上风，真要性命相搏，他的真气只够施展三板斧，只要对方抗过去，他就必败无疑。
更何况，丧魂钟一用，已是触犯了仙盟禁令，有嘴也说不清了。
“别急，我先试试这个。”沈思打开小乾坤袋，摸索半天，从中掏出一精致的木鸟。
“无羽百灵？”雒原面露笑意，这小小木鸟，倒是勾起了他不少回忆。
沈思嘿嘿一笑，道：“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可以叫做‘千里飞鸿’了。”
沈思在木鸟腹下换装上几个零件，抬手一送。木鸟振翅高飞，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中。
“只要莫离收到消息寻过来，一定能联络上。这鬼雾岭危机四伏，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雒原疲惫不已，自然没有异议。双侠在风罩遮掩下默默打坐了一个时辰，总算恢复了些真气和精神，讨论起苍梧派之事。
“苍梧派说是内门弟子失踪，但我看她们那架势不像是在找人，倒像是在抓人——还是她们熟识之人……”
“没错。”沈思点头道，“那青衣侍女可能原本就穿着苍梧派服饰，正是他们要抓的人。”
“可是那就奇怪了，雨夫人为何要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掩饰？还有，那净世红莲火——到底出自谁之手？”
想到那净世红莲火，雒原自然又想到霍潇大侠之死。万羽楼上，方朴说净世红莲火乃是无殇教秘术，而苍梧派也一口认定，想来不假。
当时他与沈思一去一回没多久，现场却没有半点灵气散逸，似乎那焚噬血肉魂魄、不燃外物的“幽火”并不是由灵气驱动的，也完全超出了雒原对法术的理解和认知——的确称得上“秘术”。
那雨夫人和逃亡的苍梧弟子，到底哪个才是身怀秘术的无殇教之人？
“若是雨夫人所为，那她是无殇教之人，想必目的是要劫走那苍梧弟子。若是苍梧弟子所为，雨夫人失踪，多半凶多吉少……”
沈思沉吟了一下，又道：“对了阿原，你不是有半块寻灵盘么，看看还能不能寻到什么‘追月绫’的踪迹？”
雒原拿出半块铜盘看了一会，无奈摇了摇头。二人一齐叹了口气，一时又没了方向。
夜深雾重，不知何来的一只小飞虫撞在风罩之上，瞬间被灵风撕碎，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沈思看了看围绕周身的风罩，道：“你这风罩符持续的时间倒满长的。”
雒原也有几分奇怪，这风罩符是他近日新画的，为的只是检验一下云湖笔的品质。
纸是与藏墨砚相合的润墨纸，云湖笔亦质地上乘，雒原炼药空暇之时小试身手，前后画了上百张初阶灵符，所成者大概十之二三——对一个新手来说，勉勉强强，但绝对是亏本买卖。若不是原大侠真气来得便宜，还真不如去买现成的。
可云湖笔画成的二十多张灵符，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古怪偏差。比如这张风罩符，凝成的灵风微弱无力，难以抵挡冷箭暗算，也就吹散个黑雾飞虫还行，但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还未散去。
“啪”，又一只飞虫碾碎在风罩上，如扑火的飞蛾。
沈思点亮了一盏夜照灯，望了望头顶，道：“这鬼雾岭据说毒虫凶兽众多，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我去布一道……”
话没说完，背后树上忽然有数道黑影闪动，似是被灯光惊动，一个接个飞坠下来。
雒原吓了一跳，连忙抄起古剑向天一挥。剑芒如长虹扫过，只听几声刺耳的哀嚎，黑影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大滩血迹。
魂眼术在茫茫黑雾中竟失了效，雒原自始至终也没看清那黑影究竟是什么。倒是沈思用夜照灯看到一点，沉声道：“没事，好像是几只猿猴。”
雒原抽回古剑，不禁皱了皱眉。他指尖轻轻一点剑刃上滴下的黑血，沉默片刻，缓缓道：“不是普通的猿猴，皮厚力大，凶残狡诈，应该算是……‘魔兽’吧？”
“啪”、“啪”，又是两声，沈思也皱眉道：“魔兽？神州结界之下，都开始滋生这种东西了？凶残狡诈……那又怎么会被一点光亮吓走？”
忽然间，一阵嗡嗡的低鸣从远方传来，如潮水漫过四野，淹没了一切其他声响，天地间一时只剩下一片嗡鸣声。
沈思夜照灯一转，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光柱之中，只见漫天黑点飞速掠动，密密麻麻如一片浓厚的黑云。
“这、这是——黑蜂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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