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郁微微侧头,面上表情低落似乎是有一些不开心。
燕裔垂眸,
心中骤然一跳,
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不该,
不该这么试探司郁。
燕裔指节从司郁脸侧掠过,距离还未完全拉开,
他的手指停在空中,呼吸微微停顿。
那一瞬,他捕捉到司郁神情里属于她的低落,一闪而逝却清晰。
灯光下,司郁小脸上平日熟悉的疏懒笑容消失不见,只留下倔强的线条。
她唇边微微抿着,明显带着委屈,但始终不肯低头。
那道弧线拢住了她的脆弱,也隐隐透出她的抗拒。
灯影反射在她脸上,苍白轮廓更显秀气,柔弱感分外明显。
司郁没有回应,只是身体轻轻一侧,将脸转向远离燕裔的方向,目光也随之移开。
她动作收敛,不让任何情绪流露出来,把自己藏在沉默后面。
手里的红糖水还剩下一些,她却没有再将杯沿送到嘴边。
热气已远,不知何时只余指间冰凉。
那份悄然流走的温度,也被她心事占据。
她咬着嘴角,想要维持平静,却忍不住让弧度变得僵直。
浓密的睫毛垂落,遮住眼睛,眸光被暗影笼罩,连神色都看不清。
这一刻,司郁身上矜持而坚韧的气息突然变得易碎。
她的姿态收敛、内敛,
让人无声地被吸引,生出靠近的念头。
空气像暂停了一样,无声又压抑。
燕裔能觉察到自己心跳加快,每一次律动都在耳边低低作响。
他的手微微蜷缩,无意识地确认自己的存在感。
他才明白,刚才步步紧逼或许太过锋利。
司郁紧绷的身体与别扭神态,都是对他强势的防守。
她脸上的难堪和显露出的敏感,
被自己言语不断逼迫,引出的脆弱格外鲜明。
“……小郁。”
燕裔收敛目光,声音放低。
他轻微前倾站定,那句呼唤仿佛用尽了力气,
把往常沉稳变得温柔而谨慎,
“不是怀疑你,只是,我怕你出事。”
司郁依然没有转头,发丝在灯影下弯折,
脸侧只露出侧颊一隅,不肯让情绪暴露。
她指腹沿着杯口来回摩挲,下意识保持着距离。
这种心不在焉却绷紧的细微动作,
将少女的敏感与自尊写得淋漓尽致。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熬过泪水后的沙哑,
鼻腔里夹着轻微的堵塞,像是还未从情绪中完全抽离:
“你要再把我当犯人审问,我以后真的不敢找你了,你总是不信我。”
说完每个字,她缓缓看向台灯下零散的光斑,语气轻软,却在末尾隐隐有一层试探。
细微的委屈盘旋着,她像是在等待对方回应,又努力让自己保持防备。
又是肩膀轻颤,她无意识地将衣袖拉高一点,
手指握紧桌沿,竭力稳住情绪波动。
燕裔站在略微泛黄的灯光下,呼吸近乎停顿。
胸口突然紧缩了一下,脸上出现挣扎和罕见的歉意。
他几乎没能立刻掩饰那种不适与自责,
眼神随她微微抖动的身影,凝滞在半空。
他移动脚步,尽量放轻动作,像怕惊扰房间安静。
悄然走到司郁侧旁时,全身气息收敛成温和的轮廓,
高大的身形映在墙面,影子拉得很长,但气场已由冷淡转为柔软。
他收敛眉头,迟疑地抬起手,每个动作都仿佛经过斟酌。
他手掌悬停在她肩上几秒,最后落下,
动作极其轻缓,像是在进行某种小心的修补。
他的手指点到她肩上的一瞬间明显收了力度,
只敢轻拍一下,仿佛担忧她再掉眼泪。
“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燕裔开口,嗓音低沉且带点沙哑。
他罕见地放下强硬神态,下意识调整了姿势,
声音在静谧空气里变得柔软。
“你没什么事就好,是我太敏感,是我的错。”
司郁微微屏住呼吸,胸口起伏被灯光投出浅浅的影子。
她没有起身,嘴唇用力抿出薄痕,
视线落在案边弥漫的白色雾汽,久久不肯转移,像是在倔强地回避他的目光。
她不言语,也不回应,好似任性中的孩子。
燕裔端详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调整距离,靠得更紧。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卸下平时惯有的冰冷和疏离。
沉默里,他眉间动作略显局促,像是在斟酌怎么补偿。
片刻,他补上一句,声音中带点微妙的紧张和小心:
“……我真不是不信你,就是怕你吃亏,哪怕一点小事也想早点知道。”
司郁依旧低垂着头,发梢在光下微微晃动,整个肩背还保持着绷直,
很明显她并未真正消气。
但她指尖已不再紧扣杯壁,掌心贴着瓷面的动作缓慢放松,
握住水杯的手也轻轻移了几毫米,不似刚才那样僵硬。
燕裔没有再作声,只是一动未动地等在旁边,
安静注视她,呼吸很细长,显出耐性。
屋内旖旎的灯光没有变化,空气沉静如夜,
红糖水的蒸汽一圈圈在两人之间浮动,
温度未褪,还在各自面前漂散。
终于,司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息,呼出的气流打在水面,
声音里还藏着点倔强与某种未平的小情绪:
“小燕叔叔,你现在知道哄我了?之前凶起来可不像这样。”
燕裔听到这话,下意识偏了下脸,眉头微动,整个人略显局促,
他清了清嗓子,
语气中带点笨拙和非常认真的诚恳:
“你生气了,该哄。我以后不会这么逼你了,行吗?”
司郁没直视他,只偏头用余光看他一眼,
嘴角轻扯成一个压抑的笑,
却始终没给彻底回应。
她动作变得收敛,身子向后靠了靠,
将手中的红糖水慢慢举近唇边,微微啜饮一口,
用这个细节隐藏脸上的愉悦,
把真实反应遮在浓香蒸汽之后。
燕裔眼神追随着她的动作,眸中温度逐渐缓和,
原来眉间的锋利一点点隐去了,
整个人静静伫立,气势全然收起,
仅留下淡淡陪伴,没有问责,没有多余的话。
两人再次无言对坐,短暂的停顿后,
空气里的芥蒂就这样被冲淡,
只留下夜色、灯影和漂浮于空气中的一点微甜。
许久后,屋里只剩下呼吸声的轻微起伏。
司郁抬眸望了会儿,终于还是低声开口,
嘴角弯出一个调皮的笑意,眼神略带嘲弄地闪烁了一下。
“下次我要是真的藏了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哄我吗?”
她说完时手指不自觉捏了捏袖口,
迟疑又有些挑战意味地将视线移向他。
燕裔眉头轻挑,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平稳,从容且坚定:
“如果是你,不管藏了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他的眼神凝在她脸上,目光中认真与柔和交织,
温度几乎要将气氛染暖。
他轻微地收紧一下手,却没有再靠近,只是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均匀。
“我之前都是担心并非想要探查什么,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说这句时,他的语调明显缓缓放软,
目光从她发梢移至眉间,神情收敛了些许锋芒。
司郁被他的神态触动,怔在原地,睫毛随眼波轻颤,唇瓣微张未语。
一阵暖流涌上来,她眨了眨眼,眼底亮色浮现,
却故作嫌弃地别过头去,嘴边挂着一丝轻快的讥讽:
“小燕叔叔,这么肉麻的话,什么时候学会说的?”
她嗓音里透着几分随意,手还拧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掩饰不自在的情绪。
燕裔被她的话撩拨,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神色有些窘迫。
沉默片刻,他轻咳一声,下意识地低头,余光扫过司郁,眸色里还留着淡淡的克制。
“刚学的。”
他说出口时,语气仍带着些压抑,但那份坦诚未曾退却。
司郁听见,憋着笑最终没能忍住,忍俊不禁地噗嗤笑出了声。
那层压在肩上的疲惫溶解,
弧度从唇角一直晕染到眉梢。
她的整个人像被轻轻缓和,一举一动都卸下了防备。
红糖水的温热不知何时渗透到唇间,
连屋里的空气多了几分柔软,也让两人的距离悄然拉近。
“那你以后好好学,多为我着想一点,不准老是冤枉我。”
她说话时眸子清澈地注视过去,里面倒映着窗外隐约的微光,还有对面的人影轮廓。
司郁的视线直直落在燕裔身上,未有丝毫遮掩。
燕裔认真点头,“我答应你。”
夜色温柔包裹着房间,灯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
氛围中还残留着刚才的微妙余韵。
司郁手里捧着盛着红糖水的杯子,杯壁还有些余温。
她抿着一小口,唇齿间带着甜味,视线却总在男人身上停顿。
趁对方低头时,她微微侧脸,眉眼里隐含着几分揣测。
燕裔没有开口,安静在她旁边,肩膀沉稳安定。
他的目光从室内余光转移到司郁,有意避开她的注视。
睫毛轻垂,神情缓慢放松下来。
此刻他眼中的神采透出羞怯、不自在,却掩不住柔和,
和平日里那份疏离判若两人。
等到杯里的糖水剩下最后一口时,司郁动作轻缓,将杯沿滑过掌心,感受内里微热。
她呼吸平稳,余光瞥向旁侧,
假装无事地凑近了一些,依偎的距离比先前更近。
燕裔感应到变化,似乎连呼吸都微微滞住。
他微微偏头,与她目光正面对上,眸子里划过一层惊愕。
那一刻,他身体微微僵直,眼底有难得的迟疑和生疏。
司郁嘴角不自觉勾起,在昏黄灯光映照下,双眼弯成清浅的弧度。
她眉梢温软,神态里透着明快轻盈,
整个人都像被柔光包裹着,软糯得像刚煮熟的年糕。
“小燕叔叔,你刚才说的话,不许反悔啊。”
她微微仰头,声音软下来,语调有点俏皮又撒娇,话尾轻轻绕在舌尖。
“要是以后你又冤枉我,怎么办?”
司郁睫毛轻颤,眨眼时眼角带点笑意。
燕裔听着一声声“小燕叔叔”,嗓子跟着收紧,好像有点发闷。
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脸上微不可察地泛起热,连耳廓也染上可疑颜色。
他抬起手指,捏了捏骨节,别扭地把视线挪开,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的语气透出笃定,吐字很慢:“不会再让你觉得难受,不会冤枉你。”
司郁见他尴尬,偏要逗他。
她趁着情势,伸手过去,指尖落在燕裔袖口,微微一揪。
动作极轻,掌心只握住衣料的一角,连衣袖都几乎没有被拉动。
她低头盯着那片布料,呼吸略有收束,整个人悄然靠近。
即便力道微弱,却在两人之间流转着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
“那你还傻站着干嘛?不安慰我一下?”
她略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
眨了眨眼时,睫毛带着些许潮湿的痕迹。
泪痕尚未褪去,她却忍不住弯起嘴角,
唇边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看起来既委屈又带着调皮。
燕裔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身体僵了下,目光略略避开。
他向来行事克制,此刻眉宇微敛,
似乎在克制某种强烈情绪。
片刻沉默后,他终于缓缓低下头,喉结微动。
呼吸变得浅淡,他迟疑地将手移向司郁的发顶。
动作极为谨慎,只敢用最轻柔的力道。
指节触碰到她的发丝之时,燕裔指腹微微发颤,近乎难以觉察。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整个人近距离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好好喝红糖水。”
他嗓音沙哑,声线很低,语尾轻轻带起一声叹息。
停顿片刻,他斜睨了她一下,
“以后不让你生气了。”
司郁下意识咬住下唇,唇瓣泛起细小痕迹。
她抬眼看向对方时,瞳孔明亮,仿佛夜空里洒落的星光。
顺势把头埋进他的掌心里,发梢蹭过他的指缝,带着毫无掩饰的依赖。
燕裔措手不及,明显愣了一瞬。
他指尖下的少女发丝温软,靠近时隐约能闻到她的清甜气息。
有那么片刻,他连动作都僵硬,呼吸变慢,眉头因紧张而略有收缩。
良久之后,司郁还是舍不得放过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初冬的泉水。
她盯着燕裔看,眼底没了之前的委屈,只剩透彻的光泽。
“小燕叔叔你哟啊记住你说过的话,不准只说不做。”
燕裔喉咙微微震动,耳尖到脖颈后方逐渐染上一层热意。
他清了清嗓子,嗓音被压低,带上难掩的顺从,
“恩,都给你,都听你的。”
司郁顿时笑弯了眼角,嘴角轻轻翘起,像是刚收到什么稀罕的礼物,
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欢快。
她微微侧身,唇边挑起弧度,在离燕裔不过半步的位置停下,
目光落在他脸庞,眼底亮光流转,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她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动作自然而俏皮,
眸子里倒映出房间里柔和的灯光。
呼吸间空气里浮动着小幅的温热,让她整个人显得鲜活灵动。
“那你什么时候也让让我?”
司郁毫无预兆地开口,语气里夹杂着点期待。
说话时,她抬高下巴,模样带着几分撒娇,
她挑了下眉,声音随之低下来,像怕被旁人听见一般往前凑近。
他的气息扑在她面前,司郁刻意收敛笑容,
眼神里带着要合谋的小狡黠。
“不许老是摆架子凶我,否则下次我可要‘报复’了。”
她话音刚落,又侧头假装专注于指尖的动作,
嘴角却抑制不住又翘高一分。
燕裔把视线落在她灼亮的眼睛里,长久地没有移开,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细小声响。
他的握拳动作松了又紧,呼吸不自觉变浅,像试图延缓某种失控的情绪。
司郁身体微微前倾,气息渐渐牵动他的神经。
燕裔觉得自己已无法保持最初的稳重,
坐姿只是表面工夫,掌心贴在膝上,汗水沾湿了指节。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让自己的眼神平静,但额头已有细密薄汗悄然浮现。
“想怎么报复?”他的声音刚出口,低沉里带着压抑的起伏。
冷静只维持片刻,话里难掩几分拿她没办法的纵容,
他停顿着,把语尾收拾得格外温柔。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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