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和李富根点了点头，吴楚之刻意用军事上的比喻，让他们这两个行伍出身的老兵能很快的听懂。
吴楚之微微一笑，“小舅，做好准备，我们这次面临的难度，不亚于姥爷当年参加的二万五。”
楚天舒闻弦而知雅意，瞬间秒懂，“这么说来，你还有四渡赤水的奇兵？”
面对楚天舒的提问，吴楚之那副笑而不语的模样，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关进小黑屋里去。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吴楚之嘴里所说的奇兵来自何方。
在他们看来，奇兵，无非便是来自内外。
内部，作为高管的他们，很清楚，不会有什么奇兵了。
而外部，放眼望去，吴楚之做为高调新入局者，‘友商’们恨不得把他伸进来的爪子给斩断才罢休。
就连唯一的盟友燕大方正，现在也是态度暧昧不清。
而且目前看来，也指望不上的。
否则也不会发生副总李志出面来坑害周琨的事情。
能够做到不扯果核的后腿，已经便是很对得起吴楚之了。
甚至不少人心里在嘀咕着，西宫娘娘那看起来绝对压过东宫娘娘的背景力量，是不是其实纯属外强中干？
难道那些小道消息是真的？
燕大系的内讧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吴楚之对他们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此时他自己心里也是好笑。
明叔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有些女人的床好上，那么通常都是不好下的。
他敢在萧家还没没落前就去招惹萧玥珈，那么自然而然的，他也得承担起挽救萧家命运的责任来。
路振宇打了一个哈哈，“董事长，要是奎森特基金每隔上一段时间就来这么一波，咱果核顶天了三年就会成为国内的霸主。
对了，董事长，下次有这种机会，提前给大伙儿说说，咱也跟着喝点汤小富一把。”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也不深究吴楚之嘴里的奇兵从何而来。
都是成年人，该懂的规矩要懂。
吴楚之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也别把奎森特基金当做救命稻草和提款机。
安然公司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无论是股市、期货还是外汇，市场都是有风险的，我也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这话说的很谦逊，众人也很理解，这段时间安然和安达信事件占据了经济频道的头条，每天都有报道。
这样的事情，在过往的历史上，确实是难得一见的。
幸运的是，这次他们的董事长赌对了方向，提前埋伏好了。
“顺带在这里说一句，虽然奎森特基金和果核我是做了一定的风险隔离。
但是如果出现像颜义山那种穿仓事件，果核依然会受到牵连。”
会议室里众人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坐在这里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颜义山穿仓后滔海自尽的事情。
吴楚之的话打醒他们美梦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奎森特基金的运作机制开始关心了起来。
“所以，下一步，为防范风险，奎森特基金将作为母基金，以4000万美金为一份，分别成立四支子基金，进一步的做风险隔断处理的同时，进行分散投资。”
吴楚之的话安抚下众人刚刚提起来的心。
“航哥，回流回来的资金，不要一次性进入果核。”
吴毅航笑着点点头，“明白，做无风险短期理财的同时，果核需要多少，注入多少，这次还办存单质押不？”
吴楚之嘴角翘了起来，和聪敏人说话就是省心，“进入果核的每一笔都办，始终保持美刀的额度，我还有大用。”
也幸好这几年美刀兑换人民币汇率，一直非常坚挺的保持在8.2x附近。
要是赶上人民币升值，他得哭死。
吴楚之手指在桌面敲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样，航哥，始终维持果核账面自有资金只有3000万的额度。”
吴毅航呆了呆，而后忍着笑答应下来。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浮现起古怪的笑意。
黎媛撇了撇嘴，呵呵，不愧是死渣男！
吊人胃口玩得挺溜的。
“硬件研究院的吴青海院长正在做一个课题，不能来到现场，现在他通过电话会议的方式，向大家通报硬件研究院的本月工作情况。”
吴青海的声音在电话会议机那端响了起来，“时间比较紧，我就不多客套了，直接进入正题。
本月，我们已经完成了国产cmoS在计算机领域的试制研究，理论上，完全可行。
商业化上，我们还在探索如何降低成本。
嗯……这是基于原来锦城电科大的科研成果，目前我们的成本按照财务部的算法，是进口cmoS的3倍。
如果是进入中试生产，那么成本将比进口cmoS贵70%左右，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工艺，我们的工艺目前还不成熟，良品率只有30%左右。
二是设备，实验室环境下的无论是设备还是人工都过于浪费。
目前我们正在研究工艺问题，如果工艺能够解决，那么商业化便会成熟。
规模化后能比进口便宜多少，我现在没法确定，但肯定是能便宜一些的。
同时，我们也正在攻关cmoS在数码产品上的应用，这也是在吴楚之的提醒下，我们放弃了前照式数码cmoS传感器的攻关，直接向背照式cmoS传感器技术进行攻关……”
吴青海的电话汇报，让会议室里的众人心里嘀咕着，难道公司要做数码相机？
好吧，最重要的是，包括路振宇、龚明这种在计算机产业一线浸淫多年的高管，此刻也是无法听懂吴青海通报的内容，太前沿也太专业了。
熟知吴楚之未来规划的孔昊，基于结果倒推倒是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吴青海的通报内容让他很清楚，倒也不用在意。
背照式cmoS传感器技术，要想走出实验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他看来，此时吴青海的通报，是在给公司众人说钱没有打水漂，做了什么什么事。
随着吴青海对硬件研究院工作内容通报的深入，电话这头的众人彻底懵圈了。
过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吴青海的通报结束，大家也是如释重负。
这感觉，就像是毕业多年梦回大学校园，坐在教室里一抬头高等数学正在对着他们冷笑一般。
吴楚之望着会议室里那一双双懵圈的眼睛，知道他们需要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
“cmoS在数码产品上的应用研究，未来可用于手机领域。
不过这个未来还为时过早，当前硬件研究院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板卡各模块的国产化替……”
正当吴楚之还在试图通过打比方、举例子来让众人理解时，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姜素素站在门口，一双小鹿眼落在吴楚之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吴楚之中断了会议，敏锐地捕捉到姜素素的异样，关切地问道：“素素，怎么了？”
姜素素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众人，又看了看吴楚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为难。
吴楚之立刻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从座位上起身，朝她走去。
来到走廊，吴楚之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素素柔声说道：“刚刚我接到智柳秘书林旻的电话，他说智柳想和你约个饭，今晚在1949全鸭季。”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忐忑，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也感到意外。
吴楚之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半晌，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考虑考虑再回话。”
智柳在这个节骨眼上约他，究竟是何意图？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性，但又被他一一否决。
……
紧锁着眉头的吴楚之，重新走进会议室。
目光扫视一圈，在场的高管们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他，满是探寻与疑惑。
也不由得他们不疑惑。
就算是面对幻想十面埋伏之时，这位少年董事长也总是脸上一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模样。
好吧，虽然看起来很有些少年装逼的模样，但还是能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毕竟有底气才能装逼。
而此刻是怎么了？
不少人都能从吴楚之的脸上看出一种叫做‘迷惘’的神色。
会议室的氛围凝重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吴楚之见状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失态，自嘲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各位，智柳刚刚通过秘书来电，邀我今晚在1949全鸭季吃个饭。”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坐在角落的孔昊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抹玩味，
“楚楚，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智柳那老东西说不定就是想在发布会前给你来个下马威，乱你心智？”
路振宇也跟着附和，“董事长，我觉得孔总的猜测很有道理。”
吴楚之好笑的看着两人，“放心，我没事的。”
他顿了顿，轻哼了一声，“我是觉得，明天就是发布会了，而发布会头一晚，正在暗地里和我们打生打死的智柳，突然约吃饭，这事透着诡异。
今天会议在窃听我们的，肯定是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我并不认为，我之前公开说的那些应对策略，可以吓阻他们的行为。
事实上，现在你们也应该看的出来，我是在继续挖坑让他往里面跳。”
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也轻笑了起来。
别的什么见招拆招都不说了，光是这货让账面资金始终维持只有3000万现金，这就足以证明挖坑一说。
只是，众人也不知道吴楚之后续的动作是什么。
不过大家除了心痒痒一点外，也没在意，更不会去追问什么。
吴楚之吞并兴天下的过程，他们也是历历在目的，所以他们很清楚这货坑人的手段有多精巧。
反正不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所以也懒得费那心思。
身为董事、高管，第一要务就是要懂事。
刚刚让他们紧张的，是吴楚之的表情。
此刻，让他们轻松起来的，依然还是他的表情。
从这货的话语里，他们也明白了，之前吴楚之的迷惘，并不是什么遭遇大变故或者对未来的迷惘。
而是商业场上两个领袖过招时的迷惘。
好吧，换他们也想不通，为啥智柳会突然约吃饭的。
叶小米率先出声，“难道是想借机摸摸我们的底牌？”
吴楚之点了点头，“这个心思，他是肯定有的。但不至于专门吃个饭。”
众人一听，也明白了过来。
毕竟，到目前为止，双方的战斗都在桌面之下，明面上双方毫无交集。
对华国人来说，饭局之中是有大乾坤。
在政治素养从小就被教育的很好的华国人看来，老外的一些傻逼行为实在是很难理解。
比如就像现在，当听见打生打死的对手约饭时，老外可能当场就信了，而正常华国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三个字：鸿门宴。
在这种彼此提防值拉满的情况下，想通过吃饭来摸底牌，这只能说智柳要么是太小看吴楚之了，要么就是浪得虚名。
如果这么想，那么从改开以来，倒在智柳王座之下那上千家品牌商的皑皑白骨又算什么？
除开鸿门宴之外，华国的饭局，其实就两种：消遣局和功利局。
前者谈情感，后者谈利益。
概莫如是。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难怪之前吴楚之会迷惘。
消遣局肯定靠不上，智柳和吴楚之哪有什么情感可以聊。
功利局也扯不上啊，二者的利益是完全对立的。
本质上就是市场挑战者与当前市场霸主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
所以这饭约的有点莫名其妙了。
龚明耸了耸肩膀，“智柳这老狐狸，一贯笑里藏刀，谁知道他这里面憋着什么屁？”
孔昊疑惑的说着，“有没有可能，智柳可能想和我们谈谈关于品牌机市场的合作事宜？
毕竟，其实从目前来看，我们的目标市场和他们重叠的很小。”
路振宇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意见，“孔总，其他人有可能会谈合作，智柳不可能。
我太了解他了，对于任何市场的新军，智柳都是崇尚狮子搏兔尽全力打死，否则当初伍陆军伍总也不会被逼着去暗度陈仓……”
说到这里，路振宇忽然不自然的咳嗽了起来，赶紧冲着吴楚之抱着拳拱了拱手。
他飘了。
吴楚之也是乐了，“当初要不是老伍想要暗度陈仓，也不会被我钻了空子。”
路振宇在那尴尬的笑着。
是他有点儿没脑子了，那话听起来倒像是心思旧主一般。
吴楚之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顶天了就是年末的时候扣路振宇一半奖金而已。
会议室的讨论纷纷杂杂，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愈发紧张。
吴楚之听着这些猜测，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揉了揉眉间，干脆放弃猜测，
“宴无好宴，我也不知该和他聊什么，干脆今晚不去了蒜鸟。”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瞬间气氛就是一变。
众人也是无语了。
在他们的理解中，就算现在幻想集团和果核科技是打生打死的关系，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没直接撕破脸。
而智柳在行业里‘德高望重’，出于行业后辈对智柳这位行业霸主的基本尊重，吴楚之还是该去的。
这一拒绝，传出去怕是会授人以柄，平白无故的得罪很多前浪。
他们认为吴楚之这个时候是少年脾气犯了。
不过众人也不好说什么的。
说领导你要懂点事？
那就是他们不懂事了。
叶小米和王冰冰两个鬼精鬼精的，就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反驳自己男人。
众人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楚天舒，这个此时唯一能镇得住吴楚之的小舅。
长期与市井小贩打交道的楚天舒，眼色自然是一流的。
不过他也暗自叫苦着。
说到底他以前也只是个中小企业的草根老板，哪懂大型企业的运作之类的事。
现在，他在果核的意义仅仅是在于一是坐在那里当吉祥物，二是在叶小米镇场子。
但人生五十载的岁月，该听的、该见的，他还是明白的。
大型企业之间的恩怨情仇，其实本质上和小商小贩甚至小卖铺之间的矛盾也并无二致。
只是规模大一些，牵扯的人更多一些。
微微叹了口气，楚天舒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来递给了吴楚之。
尽管他现在依然可以直接教训自己这个外甥，或者委婉点叫他出去一趟当面说。
但他依然选择了这种最委婉的方式。
楚天舒的小动作，众人其实也是尽收眼底的。
或者说，楚天舒这么做，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信号。
果核，只有，也只能有一个声音，任何人都不能质疑这个声音，包括他自己。
龚明和李富根这对老搭档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点什么。
天无二日的道理，部队出身的他们很清楚，也早就知道楚老大的心思。
但是，他们也确实没想到，楚天舒会退得这么彻底。
李富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这几天和吴楚之说话的时候音量是不是有点大了。
而龚明则是隐晦的看了对面的叶小米一眼，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队不好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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