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忙把手中的信放回盒子里，重新放到架子上，才开口回应外面的来人。
“夫人，我在。屋里昏暗，待我点上灯盏，夫人再进来。”
外面的女人，看年龄不过二八年华，听到沈景恒的话，不自觉的羞红了脸。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很快，屋内就亮了，随后，一身天青锦缎常袍的沈景恒拉开了书房的门。
“夫人，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我听下面的人说，夫君在书房待了一下午都没出来。就想着过来看看，夫君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女子容貌娇美，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一双美目巧笑嫣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一时发呆没注意时间。夫人可用过晚饭了？”
“没呢，夫君陪我用膳可好？”
“那是自然，理应如此。”沈景恒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微不可察的暗自叹息。
这是贵妃娘娘的嫡亲的妹子，蒋雪。那年贵妃娘娘就想把自己的庶妹嫁与自己，只是被皇上给拦住了。
这几年每每皇上想给自己指婚，但全被贵妃娘娘给拦下了。他知道，贵妃娘娘是想把自己的娘家人嫁给自己，这样双方联姻，关系才能更牢靠一些。
也正因为如此，年前，刚满十六的姑娘就这样嫁给了自己这个比她大十岁的夫君。面对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夫人，他的心里刚开始是有疼惜的，只是她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饭桌上，两人对面而坐。桌子上摆了几道摆盘精致的菜品。滑溜鸭脯、腰果鹿丁、炒时蔬、酱小椒，酒酿甜汤、芸豆卷、果酱金糕。两道主食，一个甜汤，四道菜。
“夫君，尝尝这个鹿丁。这鹿是我二哥亲手猎来的，知道你爱吃鹿肉，特地让人送来的。”蒋雪温柔的把菜放到沈景恒的碟子里，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好像期待表扬的小孩。
沈景恒夹起碟子里的菜尝了一口，赞许的点了点头
“辛苦二哥了，的确是很新鲜，我很喜欢。”听完他的话，蒋雪兴奋的像个孩子。
“夫君，下个月就是姐姐的生辰了，你说我们送什么礼物给她才好？”蒋雪说的姐姐就是宫里的蒋贵妃。
“这个夫人有什么想法？”沈景恒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蒋雪。
“夫君，我想着姐姐在宫里深受皇帝的宠爱，自是什么都不缺的。不如我们送姐姐一样特别的礼物，你说好不好？”蒋雪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喔，说来听听！”
“夫君，如果趁这个机会皇上能立大皇子为太子，你说这是不是给姐姐最好的礼物？”蒋雪貌似天真的看着沈景恒，提出自己的想法。
沈景恒抬头看看屋子里伺候的丫头，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等人全都出去了，才开口道
“这个主意的确是不错，只是如今已经很多人向皇上谏言立大皇子为太子，对于此皇上一直没有表态。”
“夫君，那是其他人谏言，你不是还没进言吗？你就试试呗！”蒋雪听他没有反对，就隔着桌子拉过他的手晃着撒娇。
“夫人，现在宫中只有娘娘膝下一个皇子，她完全无需担心。这事我要好好的思虑一番。”最后，沈景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蒋雪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
“大人，青木说有事要回大人。”
“让他去书房等我，我稍后就到。”
“是。”
“夫人，你再用些，我去书房看看青木有何事。”说完，反手握了握还抓着他手的柔夷。然后才起身离开。
只是等沈景恒出去后，刚才还一脸娇俏的蒋雪，脸上的笑容却慢慢的冷了下来。她嫁给沈景恒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以及他身后的沈氏家族牢牢的跟蒋家连在一起。
开始她以为这件事很简单，沈景恒就算是样貌再怎么出色，文采斐然，就算如今官居一品。说到底也只是沈氏家族的旁支，家中父母只是一介商贾而已。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容貌下嫁给她，他就应该对自己言听计从，如珠如宝。可是，嫁进来快一年了，她还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书房里，鸿胪寺少卿周文清正战战兢兢的坐在沈景恒的书房里。青木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好友在酒肆喝酒聊闲篇。听到沈大人要他去，本来已经有些糊涂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周大人，这个时间把您请来可是耽误周大人吃饭了。”沈景恒抬脚进来，看到坐立难安的周文清笑着问道。
“下官见过大人。”看到沈景恒进来，四十多岁的周文清忙起身跪下行礼。
“哎，周大人快快请起，是我耽误周大人的事儿了，只是我这里有件急事需要请教大人。还望周大人请勿见怪。”
听了他的话，周文清头上的汗往下流的更多了，他想不到自己能帮到沈景恒什么。正在疑惑间，却见沈景恒从架子上拿出来一封信，放到他的面前。
“大人，这是？”周文清抬头看了眼沈景恒问道。
“打开看看。”
“是”周文清拿起那封沾了血的信件，手抖的更厉害了。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少卿，向来与人为善，没得罪过谁。大人拿这沾了血的信是何意?
忐忑的心，颤抖的手，哆嗦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拿着信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桌子上的灯盏，细细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沈景恒道
“大人，这是毛子的文字！”话里语气是肯定的。
“你可能看懂这封信写的是什么意思？”沈景恒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而是沉声继续问。
“下官再看看。”
周文清靠近灯盏，把那封信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过了好一会才擦擦头上的汗，有些羞愧的说
“大人，这上面我只认识几个字，并不能看懂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听到他这样回答，沈景恒的心里有些遗憾。
“你们鸿胪寺可有人认识毛子文字的？”
周文清蹙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并没有。
“大人，各国使团来访都会带着翻译，所以咱们朝中并未有这样的人才。”
他说的事情沈景恒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此情此景听到这话从另外一人口中说出，沈景恒的心好似被重锤击中，异常的难受。
别人懂他们的语言、文字、文化，而自己这边的人却不了解他们的语言文字。《孙子.谋攻篇》里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想到此处，一向处事不惊的沈景恒的身上突然冒出了冷汗，瞬间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一直以来他关注的方向都错了，不光是他错了，所有人都错了。危险可能不在内，而来于外。
看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周文清也吓了一跳，何时何人见过这沈大人有过这样的情绪外露。所有人都说沈大人，大智近妖，算无遗策。但此时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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