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你就是凌大博士吧？久闻你的大名啊！”
“初次见面，我叫齐浩，是咱们部门研发二组的组长，欢迎你加入我们智能感知事业群的大家庭。”
第二天一早，凌志正式来到了科讯公司报道，终于是见到了这位韩轻悦时常挂在嘴边的主理人。
不过，在来到智能感知事业群之前，凌志先拐了一趟智慧城市事业群，因为他名义上是受到王导的委托，来到科讯公司做智能交通项目的对接工作的。
所以凌志的正式身份，是智慧城市事业群的实习生，但这并不妨碍他经常来智能感知事业群这边串串门。
“嗐，您也太客气了，我现在可都还没博士毕业，您叫我博士我可受不起。”
“轻悦经常跟我提起您，您把她照顾得很好。今后我可能会经常来您这边交流学习。另外，关于台球智能识别眼镜的研发工作，今后还得麻烦您多多支持一下。”
凌志笑着跟这位资深程序员握了握手。
齐浩年纪也就比凌志大上个四五岁，穿着一身溅有点点茶渍的白衬衫，顶着一副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近几天被代码摧残得不轻。
“哪里哪里，你才客气呢！我跟你讲，如果轻悦没有碰到你，她不可能变得像现在这么开朗。”
“现在轻悦可是我们部门的小宠爱、小公主，你是不知道，韩院这半年来究竟有多开心！以前整天都苦着个脸，现在精神头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但你的精神头似乎......呵呵，凌志心里暗笑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关于智能眼镜的研发工作，虽然不是我在主要负责，不过，支持肯定是会支持的，这个你放心。”
“毕竟这玩意儿现在可是太出圈儿了啊！公司怎么着都要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
齐浩笑着说道。
两人又寒暄一阵后，齐浩带凌志来到了韩文生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凌志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韩轻悦双臂圈着韩文生的脖子，小脑袋瓜靠在韩文生的肩膀上，一副亲昵的样子。
“爸爸，这份报告书写得也太粗糙了，我回头帮你改改吧。”
“不用，什么活儿都让你干，还要他们干嘛？”
“那我帮您检查一下这份报表吧，这份数据还是蛮重要的，可不能出错。”
“嗯，确实，那拜托你了。”
“爸爸，来张嘴，吃蛋糕。”
“爸爸不吃，爸爸有糖尿病。”
“没关系，这个是无蔗糖的......”
尽管无数次想象过韩文生与韩轻悦父慈女孝的场面，但真正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凌志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一旁的齐浩对凌志脸上的表情感到非常满意：“这就是我们部门的日常，惊呆了吧！”
这时，韩家父女终于注意到了进入房间的齐浩两人，韩轻悦兴奋地张开双臂，大叫道：“凌志，你终于来啦！”
小鸡崽扑扇着翅膀跳到凌志的身旁，凌志也笑着打招呼：
“嗯，早安，轻悦。还有，好久不见，韩院......额，轻悦，你干嘛？别这样，快下来！”
凌志着实是没想到，当着韩文生和齐浩的面，韩轻悦竟然还想着手脚并用攀登自己的身体。
韩轻悦吐了吐舌头，攀登的速度丝毫不减：“哼！凌志你又嫌弃我重！”
凌志颇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了？话说这是重不重的问题么？”
说闹之间，韩轻悦已经坐到了凌志的脖子上，凌志深知，只要这丫头上去了，想把她弄下来就十分困难，所以只能对着韩文生赔笑脸：
“抱歉啊，韩院，让您见笑了，轻悦她总是这样儿，没个正形儿。”
韩文生站起身：“哪里哪里，应该是我跟你说抱歉，这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说完，韩文生佯装恼怒道：“还不快下来！”
“我就不！明明凌志他也很喜欢我这个样子的！”
凌志瞬间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但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以前都不曾注意到的问题：
“说起来，韩院，齐兄，你们平时在跟轻悦相处的时候，她违......她不听话的时候会比较多吗？”
齐浩揉了揉手掌，回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在她去花城王导实验室之前，从来都没有违抗过命令，永远都是我和韩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但自从遇到你，特别是从魔都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说得好听点，就是会撒娇了，变可爱了。说得直白一点，她学会了做一些无意义的动作，也学会拒绝了。”
“但她并不是在随意拒绝，我猜测，她应该是学到了一个阈值，在阈值范围之内会适当拒绝，不耽误正事儿的同时，也能给生活带来一点情趣。”
“这说明，通过这段时间的环境适应，她的情感模块得到了明显的进化。”
凌志点点头，齐浩这番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齐浩作为韩轻悦的主理人，主要工作应该就是对韩轻悦的状态进行数据流监测，以及设备的定期维护等等。
可能在诞生初期，主理人对她与周围环境的交互还会有较多的分析和干预。
但现在韩轻悦已经有了拟人化的趋势，只要不危及她本人以及周围环境的安全，齐浩便不会轻易打开韩轻悦的主板去做数据分析。
看来轻悦在这里，确实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此外，凌志也在同步观察着韩文生的脸色。
眼前的这位中年人还是一副文质彬彬、儒雅大方的样子，去年刚见到他时，凌志发觉他华发早生、面色瘦黄，神情之中尽显落寞。
当时凌志还不知道韩轻悦与韩文生之间的关系，所以只当是高位者日常工作繁忙，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韩文生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已然不少。
而今天再次见到韩文生，这位院长先生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而且在听到齐浩汇报韩轻悦的机体情况时，听到类似“阈值”这样比较生硬的非人性化词汇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回避或者皱眉的情况。
这也让凌志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位院长先生的心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那行，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了。”
齐浩在韩文生面前也不拘谨，直接挥挥手带上门告辞。
凌志回过头，笑了笑：“韩院，这么久不见，您......哎哟，您这是干什么！”
凌志赶忙退到一边，只见韩文生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凌志，我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对轻悦的照顾，我......”
还没等韩文生说完，凌志赶忙招呼韩轻悦来到两侧，架起韩文生的胳膊，把他抬到了附近的沙发上。
“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轻悦。”
韩文生眼含泪光，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轻悦生前，我一直忙于工作，没有腾出太多时间去陪伴她。”
“直到她害了重病，我才幡然醒悟，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前半生过得并不快乐，这一点，我是罪魁祸首！”
“她复活以后，我一直都想要弥补，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本以为人工智能的极限，也就到此为止了，但你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让她拥有了情感，也给到了她快乐。”
“谢谢你，凌志，你......你是我韩文生的恩人。”
韩轻悦环抱住爸爸的一只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闭上双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听到韩文生毫不避讳“人工智能”这样的词汇在话语中出现，凌志顿感轻松不少：
“您言重了，我觉得，跟轻悦交流，和跟其他人交流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人与人之间就是要真诚相待，不管对方是真人，还是机器人。只要用心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难道不是么？”
“对，你说得很对！”
韩文生重重地点点头，
“但过去的我不得要领，潜意识中，总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觉得，韩轻悦就是我的女儿，而另一个时刻敲打我，提醒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只是一个科技产物。”
“所以我一直都很矛盾，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
“我甚至都不肯带她去游乐园，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而不是在陪伴。”
“是你给我上了一课，也帮我弥补了遗憾，谢谢你！”
凌志笑了笑：“其实轻悦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快乐，我要感谢她，更要感谢您。如果不是您让她重生，我就没有办法了解到她的过去，更没有办法跟您产生任何交集。”
“我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人生平淡而又无趣，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事物，开心的时刻，这难道不遗憾么？”
“不过说起来，韩院，您刚刚也提到游乐园的事了，难道还不打算亲自带轻悦去一趟么？”
韩轻悦顿时眼前一亮：“游乐园！游乐园！爸爸，我要去游乐园......”
“好好好，去去去，我马上安排好行程，空出时间后一定带你去。”
“耶！太好啦......”
看着韩轻悦露出兴奋的笑容，凌志轻咳一声，开始补刀：
“那个，韩院，去归去，到时候总不能只是走一个形式吧？比如孩子在一边玩儿，你在下面看之类的？”
韩文生脸色一僵，露出了一般父母带孩子出远门时候的窘态。
凌志则更进一步，开始好心地给他提建议：
“轻悦最喜欢坐过山车了，我都陪她坐过了，身为轻悦的家长，您不陪她坐一次，不合适吧？”
听到这里，韩文生脸色都不只是一僵了，他甚至有种快要哭出来的冲动（哭吧，反正先前的泪都还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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